我明白,这是她新型的、二十四小时全天候的监控。
她甚至亲自担任了这次夏令营的荣誉顾问。
开营那天,她站在台上,引经据典,口若悬河。
台下的学生们听得如痴如醉。
我坐在角落,拿出速写本,画下她挺拔的背影。
我开始偷偷画一幅画。一幅真正的,倾注我所有心血的作品。
我想画一幅她最引以为傲的那个王朝的《盛景图》,我想用她最熟悉的语言,和她做一次平等的对话。
我想让她知道,我的画笔,也可以承载历史的厚重。为了搜集素材,我经常一个人跑到小镇外的荒地。
那里据说有古城墙的残垣。
一天下午,我在一片齐腰高的草丛里,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我扒开泥土,发现是一块青色的陶片,上面刻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如火焰般燃烧的纹路。
它不属于我所知的任何一个中原王朝的图腾,但它很美。
鬼使神差地,我把它带了回去。
我把这个火焰纹,画在了我那副《盛景图》里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
一个宫女端着的陶瓶上。
它像一个无伤大雅的签名,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小小的秘密。
画作完成那天,我把它搬进了季兰的书房。
她正在写一篇论文,戴着金丝眼镜,表情专注。
我轻声叫她:“妈。”
她抬起头,看到了那幅几乎占据了半面墙的画。
画中是巍峨的宫殿,繁华的街市,穿着华服的王公贵族,来来往往的平民走卒。
笔触细腻,构图宏大。我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艳。
我心头一热,以为自己终于敲开了那扇紧闭的门。
“你画的?”她站起身,走到画前。
“嗯,我想,献给您。”我有些紧张地说。
她目光如炬,一寸寸地扫过画面。
最终,她的视线定格在了那个捧着陶瓶的宫女身上。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火焰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那不是欣赏,不是惊喜,而是一种混杂着震惊、恐惧和极致愤怒的表情。
我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转身,拿起桌上的裁纸刀,一步步向我走来。
不,是走向那幅画。
“你从哪里看到这个图案的?”她声音都在发抖。
“我……我在外面的荒地里捡到的一个陶片……”
“胡说八道!”她厉声尖叫,状若癫狂,“你是故意的!你想毁了我!是不是!”
她举起裁纸刀,狠狠地,划向了那幅我耗尽了无数个日夜的画。
第一刀,划破了宫殿的飞檐。
第二刀,撕裂了繁华的街市。
第三刀,斩断了所有人的笑脸。
最后,她精准地,将那个画着火焰纹的陶瓶,剜了出来,揉成一团。
她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看着满地狼藉,和我。
“我告诉你,许昭昭,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用这些东西,来挑战我!”
我瘫坐在地上,看着那幅支离破碎的画,感觉自己也被一同撕碎了。
这时,门被推开。
姐姐许星晚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口。
她看着眼前的一幕,愣住了。
随即,她扔下行李,冲过来把我紧紧抱在怀里。
“昭昭,别怕,有我呢。”
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