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玄晖眉心微不可见的轻蹙须臾,景殊却是坦然自若,闻言还轻挑眉梢,不急不缓地说:“为太子景殊而来?”
他在南景时,手下从无心腹私兵,这是哪一路的神仙,愿意冒险到大邺来为他刺杀姬玄晖?
“不错!”那人旁边被吊着的刺客声音微颤,显然已有惧意,“我等,我等虽不是追随太子的旧部!却是…是出自晋陵黑骑,奉命潜入北邺,来带太子景殊回朝!”
这下景殊神情也略沉了些。
南景的晋陵黑骑,其实就是晋陵军,因其着玄甲,奔袭时宛若黑云压城,故而又得了个晋陵黑骑的名号,这一支兵马的主将是晋安侯郎钦,此人年少离都,镇守边陲,这些年景殊同他都没见过几面。
“奉命,奉了谁的命?”景殊又问。
又一刺客答道:“自然是晋安侯之令!”
景殊暗自忖量,他本以为这事儿同自己没关系,说不准是谁想要姬玄晖的命,便将脏水泼到他和南景身上,故而来瞧瞧,是谁冒充他旧部,眼下却是不好说了。
老晋安侯娶的是谢家女,故而这个郎钦的生母也是谢家,两家姻亲,牵扯极深,故而连年少时,他都没同郎钦过于亲近,再转念一想,景殊又蓦地想明白了。
晋陵黑骑口口声声为救他而来,也不见得是真!
见景殊又沉默下来,姬玄晖不动声色,忽地说道:“走吧。”
“什么?”景殊没听清,愣了一下。
姬玄晖神情冷淡,说:“回去。”
景殊发现这北邺太子还真是惜字如金,想着自己在这儿也确实无用,毕竟晋陵黑骑与他都没打过照面,认不出也是正常。
刚想颔首,便听见最边上被吊着的那人忽地高声:“太子景殊!你就是太子景殊!”
景殊心说,认出来了!却并未否认,坦荡道,“不错。”
那人却好似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嘶声道:“殿下!殿下救我!我们当真是侯爷派来的!”
语气中的绝望与急迫不像装的。
景殊定定瞧他须臾,忽地淡淡笑出声,轻声问道:“你我同为阶下囚,你尚且是来上京救我的,我又如何救你?”
那人一愣,凄惨质问:“我等为你冒险入北邺,你却不顾我等性命么?!”
景殊不作声,拂袖转身,任凭身后那人歇斯底里地疯叫。
姬玄晖见状,吩咐道:“不必审,杀了。”
言罢,也转身快步出去。
景殊走得慢,姬玄晖轻而易举地追上去,与他并肩同行,不冷不热.地说:“他们自寻死路。”
景殊垂眸轻声一笑,语气如常,“南景出身的晋陵黑骑,因我而来,太子准备如何处置我?”
姬玄晖睨他一眼,神情掺了几分倨傲,“因你?”
景殊偏首瞧他,笑道:“不然?”
他分明笑着,姬玄晖却只瞧见了满目的寂灭,忽然明白,有人伤心也能伤心得如此不动声色。
姬玄晖说:“他们是为我而来。”
“啊。”景殊敛下视线,像是在回应,又似自语般说:“是么。”
先前在刑房中,那晋陵黑骑求救时,景殊便清楚他们究竟为何而来。
若真是为救人,怎会冒险去刺杀太子?他们打着幌子来,真正的目的从不是接景殊回南景,能将他当成救命稻草,俨然是以为他景殊在太子府地位不低。
如姬玄晖所言,当真是自寻死路!
良久的安静后,姬玄晖忽地说:“晋陵黑骑,刺杀孤时全无战意,伏于林中,交手几招便作鸟兽散。”
这代表什么,二人都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