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三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大妮，你瞎掺和啥？宝儿是男娃，是顶门立户的，他上学天经地义！咱家啥情况你不知道？哪供得起两个？二妮都念了几年了，也认了不少字，够用了！女孩子家家的，念那么多书有啥用？不如在家帮你娘多干点活，学学怎么持家！”
李三婶也赶紧帮腔：“是啊彩儿，你爹说得在理。宝儿上学是正经事。二妮嘛……唉，家里实在……” 她眼神闪烁，不敢看李丽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3 风雪送嫁
李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头顶浇到脚底，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那根“长”树枝带来的侥幸感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她才刚刚尝到一点知识的甜头，刚刚觉得人生有了一点点亮色……
“爹，娘，”李彩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母亲的支吾，也像一把冰冷的锥子，扎破了屋里短暂的沉默。她挺直了那早已被生活压弯了些许的脊背，目光直直地看着父母，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们跟我提过的那件亲事，陈老蔫家……我想过了，我同意了。”
“啥？！”李老三和李三婶同时惊愕地看向大女儿，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陈老蔫是邻村一个死了老婆的老光棍，年纪比李老三大好几岁，性情暴躁，家里穷得叮当响，就因为前些年走运贩山货赚了点钱，才托人来说媒，出的彩礼还算可观。李三婶之前提过一嘴，被李彩沉默地拒绝了。他们本以为还要费一番口舌，甚至动用些强硬手段，没想到……
李彩无视父母的震惊，目光转向门外阴影里摇摇欲坠的李丽，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只要你们让老二继续去念书，念到她不想念、或者念不动为止。这门亲事，我应了。”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小小的屋子。油灯的火苗不安地跳动着。
李老三和李三婶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有惊愕，有算计，最后化作了如释重负的狂喜！这简直是天大的馅饼砸在了头上！用一个迟早要泼出去的水（在他们看来），换一笔可观的彩礼解燃眉之急，还能堵住让二妮辍学的闲话，更关键的是，儿子李宝上学的钱也有着落了！这笔买卖，太划算了！
“哎哟！我的好闺女！你可算想通了！”李三婶脸上的笑容瞬间变得无比真诚，亲热地想去拉李彩的手，却被李彩不动声色地避开了。
李老三也立刻换上了一副“慈父”面孔，拍着大腿：“好！好！大妮懂事！知道为家里分忧！爹就知道你是个孝顺孩子！” 他立刻朝门外喊道：“二妮！还杵在那儿干啥？进来！”
李丽失魂落魄地挪进屋里，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看着姐姐平静无波的脸，巨大的愧疚和一种被施舍的屈辱感像两条毒蛇缠绕着她的心脏。
李老三清了清嗓子，摆出当家人的威严：“二妮啊，你也听到了。爹不是不想让你念，实在是咱家这光景，你弟弟是男娃，他上学是顶顶要紧的事。本来吧，我和你娘也愁，也想让你去，毕竟你都上了几年了，花了那些钱……”他刻意顿了顿，观察着李丽的反应，“这不幸好，你姐深明大义，同意了陈家的亲事！这下好了！两全其美！你姐替你解决了大难题！你还能继续背着书包上学堂！你得记着你姐的大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