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当时竟还没完全明白!只以为是夫妻间的气话,还想着晚上炖一盅他喜欢的汤去赔罪……
“呵……呵呵……”压抑的笑声从我喉咙里挤出来,比哭还难听。
存在即是错。
原来我从头到尾,连呼吸在他眼里都是罪过。
那这三年,我那些卑微的讨好,小心翼翼的靠近,在他眼里,该是何等滑稽可笑的场面?
他是不是每次在我走后,都会厌恶地擦拭我碰过的东西?
是不是每次听我说话,都在强忍着不耐?
难怪他身边的小厮看我的眼神总是那样古怪,难怪公主府的下人对我阳奉阴违。
全世界都知道他不喜我,厌弃我,只有我,活在自己编织的幻梦里,以为自己真的得到了月亮。
马车猛地一个颠簸,我的头重重撞在车壁上,咚的一声,很响。
额角瞬间肿起一个包,火辣辣地疼。
可这疼,比起心里的万分之一都不如。
我捂着额头,愣愣地看着车窗外越来越熟悉的、西北特有的苍凉景色。
我要回家了。
可我怎么回去?
当初我意气风发地出嫁,以为攀上了云端。
如今,却像一条丧家之犬,被夫家毫不留情地驱逐出门。
爹娘会怎么想?西北的旧部、那些看着我长大的叔伯会怎么看我?
还有那些曾经嫉妒我“飞上枝头”的姐妹,此刻怕是早已得到了消息,正等着看我的笑话。
“是他自己愿意的!”
当年我在京城掷地有声的宣言,如今像最响亮的耳光,一下下抽在我自己脸上。
疼,真疼啊。
6.
陈轻郁不仅休了我,他还用最残忍的方式,打碎了我所有的骄傲和幻想,把我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马车外传来车夫不耐烦的吆喝声,似乎快要到驿站了。
我缩回角落,把脸深深埋进膝盖。
我不想见人,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
我被休了。
带着满身的伤痕和一颗被碾碎的心,滚回我原本就该待的地方。
这漫长的归途,每一刻都是凌迟。
而那些不断翻涌上来的、曾经被我刻意忽略的残酷细节,就是行刑的刀。
一刀一刀,将我割得血肉模糊。
西北的风沙刮在脸上,带着熟悉的粗粝感,却再也刮不进我心里了。
我的心像一口枯井,又冷又硬,再也泛不起一丝波澜。
将军府还是那个将军府,硌人的豪迈,透着一股被京城锦绣之地鄙夷的“土气”。
爹娘迎出来,娘一见我就抱着我哭,爹站在一旁,拳头攥得死紧,脸色铁青,最终却只是重重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他们什么都没问。
可我受不了他们眼里那种沉痛又带着一丝“早知如此”的怜悯。
我把自己关在以前的闺房里。房间还保持着出嫁前的样子,甚至我当年欢喜绣嫁衣时不小心滴在桌上的蜡油都还在。刺眼得很。
陈轻郁的话像跗骨之蛆,日夜不停地啃噬我。
“粗鄙不堪……” “存在即是错……” “解闷……”
我睡不着,吃不下,迅速消瘦下去,眼窝深陷,像个被抽干了魂灵的破布娃娃。
娘变着法给我做好吃的,爹有时会在窗外踱步,沉重的脚步声透着他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憋闷。我知道他们心疼,可我连安慰他们的力气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