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像个真正的废物。

7.

偶尔不得不走出院子,府里的下人看我的眼神躲躲闪闪,带着好奇和窃窃私语。

西北民风彪悍,没那么些弯弯绕绕,但那种直白的同情和打量,同样让我无地自容。

过去那些手帕交,有几个壮着胆子来看我。

她们嘴上说着安慰的话,眼神里却藏不住那点微妙的、庆幸自己没摊上这等丑事的优越感。

她们拐弯抹角地打听京城繁华,打听陈轻郁,打听我被休的“真正”缘由。

我听着,只觉得无比厌倦。

看啊,柳青青,你就是个笑话。

无论是在规矩森严的京城,还是在看似豪爽的西北,你都是那个格格不入、被人指指点点的存在。

可即便到了这步田地,我心里某个角落,竟然还残存着一丝可悲的妄想。

也许……也许他只是一时之气呢? 也许长公主施加了压力? 也许我走了,他会偶尔想起我的好?

想起我笨拙却全心全意为他煲的汤,绣的香囊?

这念头像毒草一样疯长。

我真是没救了。被他践踏到尘埃里,却还巴巴地指望他能回头看一眼。

鬼使神差地,我提起了笔。

我的手抖得厉害,墨水污了信纸好几次。

我读书不多,字也写得歪歪扭扭,从前给他写信,总要反复誊抄许多遍,生怕被他嫌弃。

现在,顾不上那么多了。

我写得很卑微,几乎是匍匐在地的乞求。

我认错,认下所有他强加给我的罪名。粗鄙,无子,失德……

无论他说什么, 我都认。 我求他,哪怕给我一个妾室的名分,哪怕让我回去做个粗使丫鬟,只要还能留在他身边,能看到他。 我回忆着自认为“甜蜜”的过往碎片,那些我视若珍宝、他却弃如敝履的瞬间。

写到最后,信纸上滴满了我的眼泪,字迹模糊一片。

我把信交给一个可靠的老家兵,千叮万嘱让他送去京城陈府。

信送走后,我像是被抽空了最后一丝力气,整日望着京城的方向,像个望夫石,虽然我知道,我等来的绝不会是我想要的。

等待的每一天都无比煎熬。

希望和绝望反复拉扯着我。

一会儿觉得他或许会心软,一会儿又清楚地知道绝无可能。

半个月后,老家兵回来了。

8.

风尘仆仆,脸色难看。

他递回来的,不是我期盼的回信,而是我寄去的那封。

原封不动。

信壳上,多了一行凌厉又熟悉的小字,是陈轻郁的亲笔——

“痴心妄想,勿再纠缠。否则,休怪陈某不念旧情,令尊脸上须不好看。”

“啪嗒。”

我心里那根一直紧绷着的、名为希望的弦,彻底断了。

连带着我最后一点尊严和念想,被这行字碾得粉碎。

勿再纠缠。 不念旧情。 令尊脸上须不好看。

他甚至不屑于给我一句回话,只用最简洁的方式,表达了最极致的厌恶和威胁。他连看我卑微乞求的文字都觉得脏了眼。

旧情?我们之间,何曾有过“情”?

我捏着那封信,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没有哭,没有闹。

娘担忧地走过来想说什么,我推开她,一步一步走回房间,关上了门。

我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那个形销骨立、眼神空洞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