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着老人越来越青的指甲盖，我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刚才脑子里的“诊断”太具体了，连皮疹的成因都解释得清清楚楚，就像有人把病历直接刻进了我脑子里。我想起三天前第一次进病房，看到一个腹痛患者，脑子里突然跳出“肠套叠”的诊断，后来CT结果出来，还真跟我说的一样，当时我以为是巧合，可现在……
“主任！”我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发颤，“能不能……能不能查一下布鲁氏菌抗体？还有，老人左手有块皮疹，会不会是感染性疾病？”
抢救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李主任皱着眉看我，眼神里带着疑惑和不满：“布鲁氏菌病？你凭什么判断？患者没有牛羊接触史，症状也不符合，而且急诊优先处理危及生命的情况，查那种冷门抗体纯粹是浪费时间。”
家属也愣了，连忙摆手：“我们家不养牛羊啊，就是老家亲戚养了几只，上周确实帮忙处理过一只死羊，但那跟这病有关系吗？”
“处理病死家畜就是高危因素！”我脱口而出，话一说完就后悔了——我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李主任的脸色沉了下来：“张默，我知道你想表现，但医学不是靠猜的！现在患者意识模糊，血糖结果马上出来，如果是酮症酸中毒，耽误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你承担得起责任吗？”
护士王姐也拉了拉我的衣角，小声说：“小张，别乱说话，李主任心里有数。”
我站在原地，脸烧得发烫，手里的笔都快握不住了。是啊，我没有证据，只有脑子里那个莫名其妙的“诊断”，万一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监护仪突然发出“嘀嘀”的警报声，老人的血压开始下降，从130/85mmHg掉到了110/70mmHg，呼吸也更急促了。
“不好，休克加重了！”李主任立刻上前，按压老人的胸廓做评估，“怎么回事？补液已经上了，怎么血压还掉？难道是感染性休克？”他猛地抬头，看向我，“刚才你说的布鲁氏菌病，查！现在就查！还有血培养，加急！”
护士赶紧重新开化验单，我看着李主任紧绷的侧脸，心里又紧张又庆幸。刚才如果我没坚持，可能真的会错过关键的诊断。
半小时后，血气分析结果出来了，pH值7.35，碳酸氢根18mmol/L，虽然有点酸中毒，但远没到酮症酸中毒的程度。而布鲁氏菌抗体的初筛结果，是阳性。
“真的是布鲁氏菌病！”李主任看着化验单，语气里带着惊讶，他转头看向我，眼神里没有了刚才的不满，反而多了几分探究，“你怎么知道要查这个？还有那个皮疹，你怎么确定是布鲁氏菌疹？”
我攥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说我脑子里有个声音直接告诉我诊断吧？那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我只能含糊地说：“我在书上看过，布鲁氏菌病会有特异性皮疹，而且患者有病死家畜接触史，虽然刚开始没说，但后来家属提到了，我就觉得可能有关系……”
李主任点点头，没再追问，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不错，观察得很仔细，思路也对。以后多注意细节，医学有时候就差这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