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到我身边，蹲下来，伸出一根发抖的手指，在我鼻子下面探了探。
他的手指很凉。
“没……没气了……”阿杰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死……死人了……”
“哥！”婷婷的哭声再次爆发，她扑过去抱住阿杰的腿，“都是我的错！我怕她说出去，就推了她一下……我没想到会这样！哥，你救救我！要是爸妈知道了，他们会打死我的！我们会被赶出村子的！”
“那……那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阿杰的声音里全是恐慌，“我们……我们去自首吧！”
“不！绝对不行！”婷婷的尖叫变得异常尖利，“报警的话，爸爸卖树的事情也会被发现！我们家就完了！哥，你不是最疼我吗？你一定要帮我！”
长时间的沉默。
我只能听见他们俩粗重的呼吸声，和远处晒谷场上传来的竹耙刮过水泥地的声音。
“那……你想怎么办？”阿杰终于开口，声音干涩。
“藏起来。”婷婷的声音小而坚定，“只要没人发现，就什么事都没有。”
我感觉到一双手穿过我的腋下，另一双手抬起了我的小腿。
我的身体离开了那块冰凉的石头，后脑勺的伤口暴露在空气里，更疼了。
他们拖着我，我的后背在满是石子和枯枝的地上摩擦，每一下都硌得慌。
我的布鞋掉了一只，但他们没有停下。
一股浓郁的稻草香气包围了我。是晒谷场边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草垛。
他们把我拖进草垛深处，新收的稻草还带着潮气和暖意，软乎乎的，却闷得我难受。
稻草不断地堆在我的身上，脸上，越来越厚，越来越重。光线和空气都被隔绝了。
“好了……应该看不见了。”阿杰喘着气说。
“嗯。”婷婷很闷。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呼喊声从村口的方向传来，由远及近。
“阿瑶——回家吃饭啦——”
是妈妈的声音。
“阿瑶——听见没有——”
她的声音越来越近，我甚至能听见她走过晒谷场时，鞋底和谷粒摩擦的细碎声响。
我被埋在草垛里，一动不动。
第2章
我在草垛里待了两天。
白天，太阳把草垛外面晒得滚烫，热气透过层层叠叠的稻草渗进来，我的身体像被放在蒸笼里。汗水早就干了，皮肤紧绷绷的。
苍蝇在我身上开着宴会，嗡嗡声吵得我无法“安宁”。
晚上，草垛里又变得阴冷。
露水打湿了最外层的稻草，湿气一点点蔓延进来，裹住我的四肢。
我听见婷婷和阿杰来过两次。
都是在半夜。
他们的脚步声很轻，像做贼一样。
“哥，你说……会不会被人发现？”是婷婷的声音，充满了不安。
“不知道……这草垛迟早要被拉走当饲料的。”阿杰的声音很沉，“我这两天一直做噩梦，梦见阿瑶来找我。”
“别说了！”婷婷打断他，“都怪她！谁让她偷听的！”
她的声音里没有了最初的恐惧，多了一丝怨恨。
第三天清晨，天刚蒙蒙亮，一阵熟悉的咳嗽声和脚步声就来到了晒谷场。
是村里的王大伯。
他每天都是第一个来翻晒谷子的。
“嘿哟，今天得把这草垛挪一挪，腾个地方晒晚稻了。”他自言自语着，然后我听到了金属和竹子碰撞的声音，那是他把竹耙靠在了草垛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