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到草垛的震动。
完了，要被发现了。
就在这时，婷婷和阿杰的脚步声急匆匆地跑了过来。
“王大伯早上好！”婷婷的声音装得很有活力。
“哟，是婷婷和阿杰啊，起这么早？”
“我……我们来找跳绳！”婷婷说，“昨天好像掉在这草垛附近了。”
“是吗？那我帮你们找找。”
“不用不用！”阿杰赶紧说，“我们自己找就行，不耽误您干活。”
他们俩一左一右地挡在草垛前，假装在地上翻找着什么。
我能听见王大伯的竹耙在另一边划拉谷子的声音。
“婷婷，你爸呢？村西头那个砖窑，不是说要清理出来当仓库吗？今天镇上的人就要来量尺寸了。”王大伯一边干活一边说。
“我爸去镇上开会了，可能要下午才回来。”阿杰回答。
“哦……那你们找吧，我先去那头歇口气，喝口水。”王大伯的脚步声走远了。
机会来了。
“快！哥！把他拖出来！”婷婷压低了声音，急切地说。
草垛被飞快地扒开，久违的空气和光线（我猜的）涌了进来。
他们俩不再像第一次那样小心翼翼，动作粗暴了许多。阿杰拽着我的胳膊，婷婷抬着我的腿，几乎是把我从草垛里“扯”了出来。
“去哪儿？”阿杰喘着粗气问。
“砖窑！你没听王大伯说吗！镇上的人下午才来！我们先把她藏在那里！”
去砖窑要穿过小半个村子。
现在是清晨，村里已经有了人声。
我能听见张家婶婶开门倒洗脸水的声音，李家爷爷在院子里训斥孙子的声音。
他们俩选择了一条没人走的小路，路面全是硌脚的石子。
我的后背再次被地面折磨，每一下颠簸，我的头都会无力地垂向一边。
“累……累死了……”阿杰的抱怨断断续续，“早知道不帮你了……这要是被人看见……”
婷婷没有说话，只是抓着我脚踝的手更紧了，指甲掐进了我的肉里。
废弃砖窑在村西头，几十年没烧过火，巨大的烟囱像个沉默的巨人。
窑洞口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土腥味和霉味。
他们把我拖进一个最深的窑洞，里面堆满了残破的旧砖和瓦片。
阿杰把我往砖堆后面一塞，我的脸颊擦过粗糙的砖面，火辣辣地疼。
“快，用砖头盖上！”婷婷指挥着。
砖块“哐当哐当”地堆在我的身上，冰冷又坚硬。
就在他们刚把我藏好时，窑洞外传来一阵孩子们的嬉笑声。
“我们来玩躲猫猫！”
“我来抓！你们快藏好！”
几个五六岁的孩子笑着闹着跑进了砖窑。脚步声在空旷的窑洞里回荡，越来越近。
一个孩子的脚步声停在了我藏身的砖堆旁。
我能感觉到他离我的脚非常近，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就会踩到我。
我的身体，或者说，我残存的意识，瞬间绷紧了。
“喂！这里有蛇！”
婷婷的喊声突然响起，尖锐而响亮。
“啊！蛇！”孩子们发出一阵惊恐的尖叫，然后是乱七-八糟跑远的脚步声。
“别过来！蛇会咬人的！”婷婷还在喊，直到孩子们的笑闹声彻底消失在远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