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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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那一声“拿下”,像一道惊雷,炸得满堂宾客魂飞魄散。

两名如狼似虎的差役立刻冲了上来,一左一右架住瘫软在地的陈若虚。

他终于反应过来,开始疯狂挣扎,嘴里喷出最恶毒的咒骂:“柳三娘!你这个毒妇!贱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差役嫌他聒噪,不知从哪扯了块布,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唔唔唔……”

所有的咒骂都变成了滑稽的呜咽,他像条死狗一样被拖了出去,在光滑的地面上留下一道狼狈的水痕。

小姑子吓得两腿发软,连滚带爬地跪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腿哭嚎:“嫂嫂,我错了,都是我娘逼我的,你饶了我吧!”

我低头,看着她这张梨花带雨的脸,只觉得可笑。

当初她伙同婆婆,把我按在水缸里时,可不是这副嘴脸。

我没说话,只是轻轻抬脚,将她的手从我裙摆上挪开。

满堂的乡绅富户,此刻看我的眼神已经全变了,从先前的羡慕嫉妒,变成了敬畏和恐惧。他们纷纷低头,生怕和我对上视线,沾上这泼天的晦气。

钦差亲自走下台阶,一名侍从眼疾手快地递上一件厚实的披风。

他亲手为我披上,遮住了我身上那些丑陋的伤痕。

“柳大家,”他沉声开口,称呼已经变了,“此等惊世才华,不该被宵小之辈埋没。此事,本官定会原原本本,奏明天子。”

我屈膝一福,没说谢,也没说不谢。

这一切,本就是我该得的。

陈家,立刻就被查封了。

官差们涌入后宅,账本、地契、库房的钥匙……所有东西都被一一清点、造册。

那些靠着我的绣品换来的万贯家财,如今正在被一箱箱地抬出去。

我那晕过去的婆婆,悠悠转醒,一睁眼看到这副家破人亡的景象,当即就疯了。

她像个泼妇一样冲到我面前,指着我的鼻子骂:“你这个白眼狼!吃我们陈家的,用我们陈家的,如今却要毁了这个家!我打死你这个丧门星!”

她扬起手就要朝我脸上扇过来。

我没躲。

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开口。

“这家,一针一线,都是我熬干心血绣出来的。如今,我不过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我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

“你若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告诉钦差大人,每次陈若虚打我的时候,你都在旁边给他递棍子。”

婆婆扬在半空的手,僵住了。

她脸上的血色“刷”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剩下无声的恐惧。

我不再看她,转身走进这间我住了十年的正厅。

在官差们进进出出、清点家产的嘈杂声中,我第一次,坐上了那张属于一家之主的太师椅。

我给自己倒了杯茶,吹开水面的浮沫。

从今天起,我不再是陈家的绣女柳氏。

我是柳三娘。

就在这时,一名官吏捧着几本厚厚的账册,恭恭敬敬地走到我面前,躬身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