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教唆女儿偷厂长的金表,她怎么敢!”
“这种人根本不配当妈!简直是社会的渣滓!”
“批斗她!必须狠狠地批斗这个坏分子!”
工友们义愤填膺,对我发出了最恶毒的谴责。
舆论发酵得比烈火燎原还快,我转眼间成了全厂的公敌!
“坏分子”、“教唆犯”、“阶级敌人”成了我的新代号。
现场围观的人群也越聚越多。
在厂领导的默许之下,围观群众的情绪被推向了顶点。
所有人都开始对我指手画脚,甚至有人朝我身上扔来烂菜叶。
厂长对着越聚越多的人群怒吼:
“大家都听清楚了,是她教唆的!这不单是盗窃,这是政治问题!”
“立刻召开批斗大会!深挖苏沁破坏生产的险恶用心!”
我被推搡着押上了礼堂的舞台,脖子上挂上了一块写着“坏分子苏沁”的牌子,受尽了唾弃和辱骂。
台下是一双双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的眼睛。
我把目光投向被沈言心疼地揽在怀里的女儿,她也看着我,眼里闪过狡黠的笑。
这一刻,我彻底心死……
4
背后一股粗暴的力量猛然推来,我的双膝狠狠地磕在了冰凉的水泥地面上。
“跪下!坏分子!”
在场的所有人都注视着我。
立在我身旁的沈言,也在准备上演‘大义灭亲’的戏码。
可我没有给他机会表演。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木然地开口:
“是的,我是坏分子,我有罪。”
我的语调毫无起伏,
“是我的思想根源出了问题。”
“是我没能把孩子教好。”
“是我妨碍了沈言同志的进步。”
讲完这些,我便再也没说一句话。
我的平静,让准备慷慨陈词的沈言愣住了。
我无视所有人的辱骂,在两名积极分子的押送下,面无表情地走回家。
我离开礼堂前,身后的扩音器里传来沈言痛彻心扉的控诉:
“苏沁!你清不清楚你的思想问题有多么严重?你还打算逃到什么地方去?!”
我在众人的指点议论中回到家里。
我想通了,我要离婚。
我不要后半辈子活在被女儿凭空捏造的罪状里。
我不要后半辈子活在我生下的小恶魔的阴影里。
我要离开这个所谓的家,离开沈言这个所谓的丈夫。
我受够了他永远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永远占据着道德制高点来指责我。
我受够了自己生下的恶魔女儿,总在想方设法让我没脸见人。
我搞不明白自己到底犯了哪一项天条,要被他们父女二人合起伙来这般折磨。
既然找不到原因,索性就算了。
我惹不起他们,躲总可以吧。
过去的这么多年里,照顾他们父母俩已经耗光了我全部的力气。
一个陈旧的布包袱,足以装下我全部的行囊。
离开家前,我下意识地挖出灶台底下的地砖,准备拿走父母留给我的金条。
可就在我抬头的瞬间,却看见书柜的底部还藏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我用颤抖的手打开它,辨认出信上的笔迹后,我忽然笑了起来。
5
笑到全身颤栗不止,笑到泪水无法自控地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