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告函的原件。
在酒吧昏暗的光线下,那些拼贴的文字更显得诡异非常。
陈默的目光下意识地扫了过去。只一眼,他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他想移开视线,但那些细节却像钩子一样抓住了他的大脑——
泛黄的报纸质地、不同型号印刷体微妙的墨色差异、剪裁边缘的毛刺、还有那块小小的、棕色的咖啡渍……
他的瞳孔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收缩,视野中的其他东西迅速模糊、褪色,唯有那张预告函在他眼前无限放大。大脑深处那台沉寂已久的“机器”自行轰鸣着启动,疯狂地处理着涌入的信息。
“……《益江晚报》,十五年前七月版的民生板块,一篇关于老旧小区改造的报道,第三段第七行……《财经周刊》,三个月前第四期的股价表,右下角数字……咖啡渍……云南小粒咖啡,深度烘焙,加了糖,至少是十年前流行的喝法……”
他无意识地喃喃自语,语速越来越快,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脸色变得苍白,呼吸也开始急促。
“不……停下……”他猛地抱住头,发出痛苦的低吼,像是正在遭受酷刑。那些被强行唤醒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不仅仅是关于报纸,还有……火光、枪声、队友倒下的身影、绝望的呼喊……
“陈默!”凌薇上前一步,声音严厉,“看着我!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他还会再次作案!只有你能看懂他留下的密码!你想看到下一个受害者出现吗?!”
陈默猛地抬起头,眼睛赤红,像一头被困住的野兽,嘶吼道:“凭什么是我?!我已经不是警察了!我他妈是个废物!一个连枪都握不住的废物!你为什么非要来找我?!因为你哥吗?!是因为林峰死了而我还活着吗?!你是不是觉得当初死的应该是我?!”
“对,我这该死的大脑是能记住所有细节!报纸的油墨、咖啡渍的年份、他妈的一根琴弦上的锈迹!但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吗?” 他猛地用手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声音因极度激动而变调,“是林峰倒下去时血的味道!是那颗跳弹打在金属上的声音!是我每一个错误的判断的每一个瞬间,都像高清电影一样,每天每晚、每分每秒在我脑子里循环播放,一帧都忘不掉!一帧都不能!”
他喘着粗气,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搏斗,身体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微微颤抖。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躲在这里吗?因为我宁愿被酒精泡烂,宁愿变成一个什么都记不住的废物!也比永远活在那个永远无法结束的雨夜里强!”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出来的,带着无尽的痛苦和自我厌恶。
酒吧里仅有的几个客人和酒保都惊愕地望过来。
凌薇的嘴唇颤抖了一下,哥哥林峰的名字像针一样刺中她。但她强行压下了所有情绪,眼神依旧冰冷锐利,甚至带着一丝嘲讽。
“陈默,少自作多情了。我找你,不是因为你是谁,更不是因为我哥。”她指着那封预告函,“是因为‘收藏家’找上了我们,而这个世界上,可能只有你那个不正常的大脑,能跟上那个疯子的思维节奏。”
她逼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可以继续在这里烂掉,用酒精淹死自己,为自己过去那点事哭一辈子鼻子。我无所谓。但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哪怕就一点点当年那个号称要抓住所有罪犯的傻小子的影子,就给我抬起头,看清楚这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