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她的笑容更深了,深得让人遍体生寒。
“好,好,出去走走好。”
她慢吞吞地侧身让开,
“记得晚上早点回来。楼里规矩,过了十点,最好就别出门了。”
“还有啊,”
她在我经过她身边时,忽然又补充道,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股阴冷的气息,
“那泡菜……开始‘养’了,就得好好‘养’着。它认地方,也认人。你可千万别想着搬走啊……”
我头皮发麻,几乎是跑着冲进了电梯。电梯下行时,我靠着冰冷的轿厢壁,浑身发抖。
她知道了。她一定知道我知道了。
认地方?认人?
意思是……我逃不掉?
冲出单元门,站在清晨稀薄的阳光下,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那老太太的话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心头。
我拦了辆出租车,逃也似的离开了福安公寓。
车子驶出两个街区,我才稍稍喘过气,对司机说:“去最近的派出所。”
派出所里充斥着一种日常的繁忙和嘈杂。
我语无伦次、浑身发抖地向接警的警察描述昨晚的经历——多出来的泡菜坛子,咀嚼声,血丝。
警察听着,起初还算认真,但随着我的叙述,他的眉头越皱越紧,眼神里逐渐带上了一种审视和……不易察觉的怜悯。
“……女士,您说您看到泡菜坛子……在动?还有血?”
他试图确认。
“不是动!是声音!咀嚼的声音!还有血,新鲜的!”
我激动地强调。
“您最近工作压力是不是比较大?或者刚搬新环境,没休息好?”
他放缓了语气,
“您说的那个福安公寓,我们知道,是栋老楼,隔音差,老鼠什么的……”
“不是老鼠!我看到了!十坛!本来是只有一坛的!”
我几乎要尖叫起来。
另一个年纪稍长的警察走过来,拍了拍年轻警察的肩膀,示意他来处理。
他看起来更沉稳些。
“女士,您别激动。您说的情况呢,我们知道了。”
年长警察语气平和,甚至带着点安抚,
“这样,您先回去好好休息。如果晚上再听到什么异常动静,随时给我们打电话,我们派人过去看看,好不好?”
他的态度很温和,但眼神里的东西和年轻警察一模一样:他们根本不信。他们觉得我精神出了问题。
巨大的无力感和恐慌将我淹没。我知道再说下去也是徒劳。
失魂落魄地走出派出所,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阳光刺眼,我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我能去哪?
回那里?回到那张床底下藏着十坛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的屋子?
绝不!
我在街上游荡了很久,最后找了一家看起来最便宜、离福安公寓最远的小旅馆,开了一个房间。锁上门,拉上窗帘,我倒在床上,精疲力尽,却不敢合眼。
一闭上眼,就是那黑暗床底下的十只坛子,和那缓缓流淌的暗红血丝。
房东老太太那阴冷的警告反复回响——“它认地方,也认人。”
难道……真的逃不掉?
夜晚再次如期降临。
旅馆的房间狭窄憋闷,但至少干净,没有那股诡异的酸味。
我紧紧裹着被子,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