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三日,早九点四十五分十六秒。
时钟滴答作响。
更正。
十八秒。
抱歉。
我真的再也无法忍受了。
1.
裹缠着透明胶带的额头做着撞击木门的重复动作,干涸的嘴唇上下张合着,发出阵阵裹挟着惨叫的怒吼声。
很快,鲜血夹杂着汗液流淌进了我的双眼,身上毛孔排出的汗液宛如烈焰般灼烧着每一寸皮肤,宛如置身火海。
可这并不能使我停下,我真的受够了这里。
被木板死死钉住,透不出半分阳光的窗户,昏暗的白炽灯,布满了蜘蛛网的书架,散发着霉味的墙壁还有那张床,那张该死的床!它束缚着我的身体,它囚禁着我的灵魂!
我为何要被困在这里,我为何不能离开这里?
是了,是那个恶魔做的,祂叫什么来着?
撒旦?
贝利亚勒?
还是阿巴顿?
不,不不,都不是,祂们都不是。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祂的名讳。
廷达……
不,不能想起来,不要想起来。
那名字还没念完,我的内心便已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汹涌翻滚着。
在那股莫名的巨大恐惧一下,我的身体如同无意识一般向前撞去,而那可恨的木门终于没法再阻拦我获得自由,在悲鸣中轰然倒地。
一同倒下的,还有我,就像是那冲向风车的堂吉诃德一般,只不过和他不同的是,我真的胜利了。
可惜没有阳光,没有鸟语,更无花香。
迎接我的,只是一位身材瘦小,穿着件丑陋,带着不少补丁的绿色连衣裙,双手端着个铁质托盘的女子。
她的脸上带着些雀斑,头发扎成了一束马尾,年龄不大,或许是刚刚多次撞击的缘故,我看不清她的双眼,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如果那双眸子里映衬着的是那可憎的绿色,那我或许应该立马动手掐死她。
可即使不是,这样丑陋的人,这样肮脏的人,她又有什么权利,她又怎么敢强占我的住所,用那双脚来玷污我的木质地板。
她是谁?
是她囚禁了我吗?是她令我堕落至此吗?
我怒吼着,挣扎着从木门上爬起身,就像是斗兽场中的角斗士一般猛扑上前,双手死死抵在她的脖颈之上。
她挣扎着,非常非常努力的挣扎着,就像是一头垂死挣扎的野猪。
结束吧,就这样结束吧。
我在心里默念着上帝的名号,祈求祂宽恕眼前之人的罪。
渐渐的,她似乎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只剩下嘴唇无力的上下蠕动着。
或许是因为靠的够近的缘故,我听清了她的声音。
“父亲。”
“父亲……”
那声音分外耳熟,像是我妻子每晚睡前会哼的歌。
我松开手,用尚还干净的地方狠狠擦了擦双眼,这才看清了眼前之人的真面目。
“安妮尔,安妮尔……”
我捧着她的脸,轻轻的呼唤着,她像是刚做了个噩梦一般,大口喘着粗气,满脸惊魂未定。
是啊,她是我的女儿,是我的臻宝,是我与妻子生命的延续,是我们共同孕育的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