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元丹碎情断昆仑
意识海里最后一点刺痛褪去,系统的电子音冰冷又清晰:【…综上所述,宿主,你只是一块垫脚石,用完即弃。你死后三个月,沈决就会用你的心头血为引,替他的真爱洛苓炼制九转还魂丹,庆祝他们缔结千年姻缘。】
我站在原地,灵台一片清明。百年来那些不合时宜的温柔、透过我看另一个人的缱绻目光,都有了最残忍的解释。
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清缓从容。沈决推门进来,带进一室清晖。他今日穿着我为他缝制的云纹广袖袍,墨发用玉冠束得一丝不苟,唇角噙着那抹我曾为之沉醉的、恰到好处的温柔。
“阿沅,”他唤我,声音如玉石相击,清越动人,“灵脉已梳理妥当,今夜月华极盛,最宜助我突破元婴后期。”他向我伸出手,指节修长匀称,曾是我无比眷恋、以为能紧握一生的温度,“待我突破,便禀明师尊,与你结为道侣。届时,昆仑上下,皆要尊你一声师母。”
以往听到这句承诺,我总会心跳如鼓,羞怯又满怀期盼地垂下头,指尖绞紧衣袖,连耳根都发烫。可此刻,那声音钻进耳朵,只激得起一片冰寒的死寂。师母?尊贵?原来是要用我的尸骨铺就他的通天坦途,用我的心血点缀他别人的凤冠霞帔。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倾慕了百年,耗尽了所有心血去陪伴、辅佐的昆仑首席。看他眉梢眼角那点因即将突破而压不住的意气风发,也看清了他眼底深处,那从不属于我的、透过我在看另一个灵魂的期待。
“突破?”我轻轻重复,声音干涩得不像自己的。喉间涌上铁锈般的腥气,被我强行咽下。
“嗯。”他微笑,靠得更近,身上清冽的松雪气息笼罩下来,是我曾经最贪恋、以为能依靠一生的安全感,“放心,阿沅,有你在,我必定成功。这百年,若非你一次次耗损本源助我,我岂能如此顺利?你是我最大的福星。”他说得那样真挚,仿佛诺言刻骨,却字字如刀,凌迟着我最后一丝幻想。
最大的福星?是啊,一块即将被彻底榨干价值然后丢弃的垫脚石,自然是“福星”。
我慢慢抬起手,不是伸向他,而是缓缓按在自己的丹田处。那里,一枚冰蓝色的本命元丹正在缓缓旋转,与我性命交修,也是稍后要被他“借用”、最终碎裂的东西。百年来,我为他炼丹试药,闯入秘境夺取灵草,多少次九死一生,这元丹早已不复最初纯粹,布满细微裂痕,皆是为他而伤。
“沈决。”我唤他,在他略带疑惑的注视下,扯出一个极淡、极冷的笑,“你看今晚的月色,像不像三百年前,你替我疗伤那晚?”
他微微一怔,眼神有刹那的恍惚,似是透过我,看到了久远的、属于别人的回忆,那抹温柔也真切了几分:“自然记得。那晚你伤得那般重,蜷缩在破庙角落,像只无家可归的小兽……”他语气怀念,却像一把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心口。
原来,那晚他救的不是我。
系统给的“原著”画面轰然涌入脑海——我气息奄奄地倒在破庙角落,丹碎脉损,是他如天神般降临,用最精纯的灵力温养我的元丹,救我于濒死。那晚月色清寒,落在他肩头,却是我此生感知过最暖的光。可原来,他只是在透过我这双偶然与他白月光相似的眼,缅怀另一个早已死去的灵魂。我的伤,我的痛,我劫后余生的依赖和顷刻沦陷的心动,不过是他眼中一场恰到好处的布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