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推开门，看到王海涛正靠在真皮座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支钢笔，桌案上根本没有放任何文件。办公桌前的椅子被特意拉到离他只有半米远的位置，显然是给她准备的。“王总，您找我有什么事？”她站在门口，没敢靠近，双手下意识地攥着西装下摆。
“过来坐啊，站那么远干什么，又不是外人。”王海涛笑着招手，眼神从她的头发扫到鞋子，像扫描仪一样，让她浑身不自在，“跟你说个好消息，下周三有个重要的客户对接会，对方是咱们公司今年重点争取的合作方，张总亲自过来谈——就是做医疗器械那个张总，你知道吧？”
林薇点点头，她当然知道，上周的管理层会议上，老板还特意强调“拿下张总的合作，今年的业绩就完成了一半”。
“晚上安排了饭局，在‘悦榕庄’的包厢，你陪我一起去。”王海涛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林薇心里咯噔一下。她从不参加这种私人饭局，尤其是单独陪男领导。“王总，周三晚上我得去接朵朵，她最近一直在咳嗽，幼儿园四点半就放学了，而且行政部的小李已经跟着我做了半年客户对接，从前期沟通到流程确认都熟悉，要不……”
“小李经验不够。”王海涛打断她，身体往前倾了倾，双手撑在桌面上，“林薇，你在公司五年了，从行政专员做到主管，不容易吧？行政主管这个位置，想再往上走一步，得抓住机会。这次张总要是能谈下来，你的绩效评估能直接评A，年终奖至少多拿两万——我记得你上次跟行政部的人说，你家朵朵想报那个双语早教班？一节课两百，两万块刚好能报一百节课，够她上到明年了。”
他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林薇的软肋。房贷每个月要还八千，朵朵的幼儿园学费三千五，早教班一节课两百，还有她妈妈上个月查出腰椎间盘突出，理疗费每个月一千多，张磊的公司最近在裁员，他每天都提心吊胆怕被优化……这些数字像一座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她攥紧了手里的笔记本，指尖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沉默了几秒，她想起朵朵昨天抱着早教班的宣传册说“妈妈，我想跟小朋友一起学英语”，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去。”
王海涛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挥了挥手：“行，那你回去准备准备，周三下午五点我让司机来接你。”
林薇转身走出办公室，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走廊里的空调风一吹，她打了个寒颤，却觉得比在王海涛的办公室里舒服——至少这里的空气是干净的，没有那种令人窒息的油腻感。
周三下午，林薇提前半小时下班，一路小跑着赶地铁。回家后，她先给朵朵做了蔬菜瘦肉粥，又炒了个番茄炒蛋，看着女儿把一碗粥都喝完，才松了口气。张磊临时被通知加班，只能拜托对门的李阿姨帮忙照看朵朵，临走时，朵朵抱着她的腿哭：“妈妈，你什么时候回来？你答应给我讲小熊去公园的故事。”
林薇蹲下来，帮女儿擦眼泪，声音发紧：“妈妈很快就回来，你乖乖跟阿姨待着，等妈妈回来给你讲两本故事，好不好？还给你带小蛋糕。”她在女儿的额头亲了亲，转身快步出门，眼泪却在转身的瞬间掉了下来——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更不知道今晚要面对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