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来的日子,顾明渊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他不再去公司,所有事务都推给了副手和董事会。
他像个幽灵一样,徘徊在沈清可能出现的任何地方——那家破旧的小区附近,沈清曾提过一次的、喜欢去的书店,甚至根据助理查到的零星线索,跑遍了城里大大小小的招聘市场和廉价出租屋集中区。
他扔掉了车里所有的“永恒之水”香水,换上了沈清离开那天,身上那件旧毛衣相似味道的柔软剂。
他试图去寻找沈清真正的喜好,却发现可悲的是,除了那些他强加给对方的“林溪的喜好”,他对沈清一无所知。
他第一次开始回想,三年里,沈清有没有对他流露过真正的情绪?
有没有试图表达过自己的意愿?
有的。
沈清曾小心翼翼地问过,能不能换一种更清淡的香水。
沈清曾看着窗外淅沥的雨,轻声说想去江南水乡看看。
沈清在他生日那天,笨拙地亲手做了一个小小的蛋糕,不是他惯吃的甜腻口味,而是带着清苦的茶香。
可他当时是怎么回应的?
他皱着眉否决了香水的提议,因为“他不喜欢”。
他冷漠地说商业行程繁忙,没有时间去旅游。
他看着那个不像任何高级甜品店出品的蛋糕,甚至没有尝一口,只说“下次不必费心,他不擅长这些”。
无数个被他忽略、被他斥责、被他冷漠以对的细节,此刻都化作了最锋利的针,反复穿刺着他的心脏,痛得他夜不能寐。
助理每天都会战战兢兢地汇报进展,线索断断续续,沈清显然极其谨慎,且有意避开所有熟悉的圈子。
他们只大概确定,沈清似乎在一家很小的咖啡馆找到了临时工作,但具体位置还在排查。
顾明渊等不及了。
他拿着那张好不容易恢复清晰一些的旧照片。
照片上少年沈清的侧脸轮廓和那颗颈侧的痣已然清晰可辨。
他几乎像疯了一样,一家一家咖啡馆地去问,去碰运气。
他穿着价格不菲的大衣,却形容憔悴,眼神偏执,吓得不少小店老板差点报警。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雪停了,冬日的阳光稀薄地洒下来。
顾明渊几乎已经不抱希望地推开又一家藏在老街深处、门面狭小的咖啡馆的门。
风铃叮当作响。
暖融融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
店里客人不多,舒缓的轻音乐流淌着。
吧台后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微微低着头,专注地擦拭着咖啡杯。
他身上穿着咖啡馆统一的米色围裙,侧脸在温暖的光线下显得柔和而平静。
顾明渊的呼吸瞬间停滞了,血液轰然冲上头顶,又瞬间冰凉。
他找到了。
他的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似乎是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吧台后的那个人动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转过身来。
是沈清。
他的目光落在门口的顾明渊身上,脸上的平静像是水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极轻微地波动了一下,随即迅速恢复了常态,只剩下一种礼貌而疏远的陌生。
没有惊讶,没有愤怒,没有厌恶,就像在看一个偶尔走错门的、无关紧要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