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几个国际到达口之间来回找，像没头苍蝇。人群来了又散，一波又一波。始终没看到哪个像是单独回来、需要人接的年轻男人。
也许错过了？或者徐衍根本没坐这班机？
我走到稍远一点人少的地方，准备给林薇薇打个电话问问。哪怕挨顿骂，也比在这儿傻等强。
电话响了很久才通，背景音有些嘈杂，但很快安静下去，像是她走到了一个僻静处。
“怎么了？”她的声音传过来，一如既往地清冷，带着点被打扰的不耐烦。
“我到了，没接到人。航班号是不是错了？或者他早就出来了？”我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尽管雨水正顺着发梢滴进脖子里，冰凉一片。
那头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查看什么，然后我听见她轻轻“啊”了一声，尾音拖得有点长，带着一种……我说不出来的感觉。
“不用等了。”她说，语气忽然松快了不少，甚至有点轻描淡写，“你回去吧。”
“……什么？”
“我说，你不用接了，回去吧。”她重复了一遍，似乎轻笑了一下，“我已经接到了。”
2
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机场广播的声音，人群的喧哗，瞬间好像都离我很远。雨水浸透的衣服紧紧贴着皮肤，冷意一点点钻进来。
“你……接到了？”我的声音有点干涩，“你在机场？”
“嗯。”她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背景里似乎传来另一个模糊的男声，带着笑意，在说什么。然后我听见林薇薇的声音远了点，带着我从未听过的、一种近乎娇嗔的温柔语调：“别闹……好了，你先回去，路上小心点。”
后面这句话，显然是对我说的。然后，通话就被切断了。
忙音嘟嘟地响着。
我站在原地，伞尖的水在脚边聚了一小滩。
我已经接到了。
你回去吧。
心脏好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了一下，然后狠狠扔进这瓢泼大雨里。
我像个小丑。不，连小丑都不如。小丑登台表演，还能换来点笑声或掌声。我冒着暴雨横穿半个城市赶来，只是为了印证自己是个随叫随到、呼之即去挥之即即的傻逼。
她亲自来了。
她怎么舍得让她的白月光等？她怎么舍得让她的白月光在这样一个雨夜，孤零零地出来找一辆可能根本不存在的车？
她舍得让我来。
我慢慢转过身，朝着停车场的方向走。脚步有点沉。
就在经过另一个出口的玻璃门时，视线下意识地往外一扫，整个人猛地钉在了原地。
透过被雨水模糊的巨大玻璃墙，我看到航站楼外的临时停车区，亮着昏黄的路灯，光线被雨丝切割得支离破碎。
一把黑色的伞下，站着两个人。
女人踮着脚尖，努力地将伞举高，整个身子几乎倾向身旁高大的男人。伞面完全倾斜到了男人那一侧，而她自己的半边肩膀暴露在暴雨中，早已湿透，深色的职业装颜色更深了一块。
但她脸上洋溢着笑容，是我五年婚姻里从未见过的灿烂和生动，眼角眉梢都染着一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光芒。她仰着头看着那个男人，嘴唇翕动，在说着什么。
雨声太大，我听不见。
但我能看得清她的口型。
她说：“我亲自来接，怎么舍得让你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