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了一下，又一下。我摸索了半天才掏出来，屏幕的光刺得眼睛生疼。
是一条银行还款的短信提醒，告诉我下个月十号之前要还清助学贷款的第一期。
另一条，是某个我之前海投简历的公司的系统自动回复邮件——“尊敬的林旭先生，非常感谢您投递本公司职位，经评估，您的简历暂不符合岗位需求，感谢您的关注……”
连个像样的拒绝都懒得写。
我盯着那两条消息，看了很久。酒精让反应变得迟钝，但那字句像冰冷的针，慢慢地、一根一根地扎进脑子里。
不符合需求？
我他妈当年代表学校去打大学生编程竞赛拿奖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我不符合需求？
我憋着一股邪火，手指颤抖着，几乎是用砸的，在通讯录里翻找到一个名字——晚晴的母亲，王阿姨。
那个号码，我存了之后几乎没敢拨过几次。每次打，都要做半天心理建设。晚晴她妈……不太喜欢我。我知道。她看我的眼神，总带着一种审视和担忧，不像看那个后来出现的李铭远，那种……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的亮光。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被接起来。对面传来一个虚弱又带着点疲惫的女声：“喂……哪位？”
“阿……阿姨，是我，林旭。”我舌头还有点打结，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清醒一点，“我……我想问问，您最近身体怎么样？晚晴她……”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只有细微的呼吸声。这沉默让我心慌。
“是小林啊……”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挺好的，老样子。晚晴她……也挺好的。”
“那……那就好。”我干巴巴地接话，搜肠刮肚地想再说点什么，“阿姨，您放心，工作我一直在找，很快就能稳定下来……等我这边好了，医药费的事，我……”
“小林。”她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你的心意，阿姨知道了。但治病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晚晴她……找到办法了。”
找到办法了。
五个字。轻飘飘的五个字。
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精准地捅进我最敏感、最无力、最害怕被触碰的地方。
我所有的故作坚强，所有编织出来的、关于未来的承诺，在这五个字面前，碎得连渣都不剩。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酒彻底醒了。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冰凉的。
“……什么办法？”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
“阿姨？”
“晚晴没跟你说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远，带着点复杂的、或许是怜悯的东西，“也好……小林，你是个好孩子，阿姨知道。但是……有些事，勉强不来的。别再为难自己了，也别再……耽误晚晴了。”
“耽误”？
这个词像针一样扎进我耳朵里。
是我在耽误她吗？
因为我没钱？因为我找不到好工作？因为我这个985的高材生，在这个现实社会里，屁用没有，连给自己女朋友的母亲治病的能力都没有？
巨大的屈辱和无力感像潮水一样淹没了我。我攥紧了手机，指节捏得发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