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慌忙后退半步,撞到了身后的画案,砚台“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墨汁溅了她一裙角。“对、对不起!”她手足无措地想去捡,却被他拉住了手腕。
他的手指冰凉,力道却很大,捏得她骨头生疼。“笨手笨脚。”他皱着眉,眼神却不像刚才那么冷了,“去换件衣裳,管家会带你去账房领酬劳。”
她逃也似的跑出书房,手腕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像烙铁一样烫。回到绣坊,师父看着她带回的沉甸甸的银锭,叹了口气:“陆大人这是……看上你的手艺了。”
果然,从那以后,陆府便成了苏晚常去的地方。有时是补画,有时是修古籍,他待她依旧冷淡,却会在她绣到深夜时,让丫鬟送来一盅热汤;会在她被府里的管事嬷嬷刁难时,不动声色地替她解围。
苏晚的心,像被梅雨季的湿气泡软了的纸,一点点晕开了褶皱。她开始期待去陆府的日子,期待看到他灯下读书的侧影,期待他偶尔流露出的、不像冰块的瞬间。
那年中秋,苏州城放灯,师父让她送一盒新做的苏式月饼去陆府。他正在书房看卷宗,烛火在他睫毛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放下吧。”他头也没抬。
她放下月饼,却没走,看着窗外漫天的灯火,轻声说:“大人,外面的灯很好看。”
他终于抬了头,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有些意外。“你想看?”
苏晚愣了愣,随即点头,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他竟放下卷宗,起身道:“走吧。”
他们并肩走在巷子里,灯笼的光在青石板上投下晃动的光晕。他比她高一个头,走得很慢,似乎在迁就她的步子。有孩童提着兔子灯跑过,差点撞到她,被他伸手拦了一下。
“小心。”他的手掌覆在她的肩上,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过来,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走到护城河边,放灯的人最多。各色花灯在水面上漂着,映得河水五光十色。苏晚蹲下身,把自己做的莲花灯放进水里,看着它慢慢漂远。
“许了什么愿?”他站在她身后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她笑着回头,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了平日的冰冷,像盛着揉碎的星光,让她一时看呆了。
他忽然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很轻,像羽毛拂过,却让苏晚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她猛地站起身,往后退了两步,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陆、陆大人……”她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转身往回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风大了,回去吧。”
苏晚摸着发烫的额头,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那个吻,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了圈圈涟漪。
从那晚起,他们之间的氛围变了。他依旧话少,却会在她补画时,默默坐在一旁看书;会在她生病时,亲自去请大夫;会在她随口说喜欢城东那家铺子的糖糕时,第二天就让管家买来。
苏晚沉溺在这种隐秘的温柔里,像飞蛾扑向火焰,明知危险,却无法自拔。她知道他们之间隔着云泥之别,他是高高在上的御史大人,她是市井绣坊的普通绣娘,可她还是忍不住去想,或许……或许他也是有那么一点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