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
这个名字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他记忆深处某个紧锁的箱子。碎片化的画面伴随着尖锐的疼痛汹涌而至，不再是模糊的噩梦，而是清晰、残酷的现实。
· 斯坦福图书馆，深夜。 他——林凡，正在电脑前蹙眉分析着一组复杂的财务数据流。数据源头指向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顾氏集团。他发现了一个巨大的财务漏洞，以及一系列精心掩盖的非法资金转移，操作手法极其隐蔽，最终指向一个名字：顾厉。
· 一家隐秘的咖啡馆。 他将拷贝了证据的加密U盘推给对面面容憔悴的中年男人——锐行集团的李锐。“顾厉在掏空自己的公司，嫁祸给你，”林凡压低声音，“这是证据。”
· 然后是那条偏僻的公路。 他接到一个匿名电话，声称有更关键的证据要交给他。他驱车前往，强烈的远光灯突然从对面车道亮起，直直地撞了过来…不是意外。那辆车是故意冲他来的。昏迷前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一双冷漠的眼睛，属于那个他刚刚在资料照片上看过无数次的男人——顾厉。
记忆如潮水般恢复，带着窒息般的痛苦。原来根本没有所谓的“救命之恩”。顾厉把他从车祸现场抱出来，不是因为巧合或善意，而是为了确认他是否死亡，并确保那份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的证据没有被泄露。
救他，只是因为他还不能死。他需要一个“可控”的证人，一个“温顺”的替身，放在身边监视，直到彻底确定证据已被销毁，或者直到他再也没有利用价值。
三年。整整三年。他像一个被洗去记忆、重塑灵魂的玩偶，活在一个仇人精心编织的谎言牢笼里，对着毁灭自己的人献上全部的依赖和爱恋。
恶心和绝望翻涌而上，楚言（林凡）冲进洗手间，剧烈地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极致的荒谬和背叛。
他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那张苍白、温顺的脸。这是顾厉喜欢的样子，乖巧的、依赖的、没有棱角的“楚言”。而那个聪明的、敏锐的、敢于揭露真相的林凡，早已被一场谋杀未遂和持续的精神驯化彻底埋葬。
不。
林凡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眼底深处，某种沉寂了三年的光芒正在艰难地重新点燃。
他不是楚言。他是林凡。而顾厉，是他的仇人。
他快速用冷水冲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情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愤怒只会让他重蹈覆辙。他现在需要的是绝对的清醒和计划。
顾厉还在书房。留给他的时间不多。
他回到衣帽间，将学生证和那枚廉价的毕业戒指——属于林凡的戒指——紧紧攥在手心。然后他站起身，行动变得异常迅速和果断。
他没有拿任何顾厉买给他的贵重物品。那些华美的衣服、名表、珠宝，都是锁住“楚言”的镣铐。他只收拾了几件最简单的换洗衣物，和一些微不足道的现金——是他之前偶尔购物剩下的，与顾厉无关。
他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整个别墅静悄悄的，仿佛一切都沉浸在虚假的安宁之中。他能听到书房里隐约传来的键盘敲击声，顾厉还在工作，对他内心天翻地覆的崩塌一无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