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陆衍。他沉默着,眉头拧成一个川字,眼神在我和苏晚晚之间游移,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和……犹豫。他在犹豫什么?信谁?还是怎么处理才能让大家都“体面”?
胃里的翻搅终于压制不住,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口。
“呕……”
我猛地捂住嘴,顾不上看他们两人的反应,也顾不上维持什么所谓的体面,转身冲向主卧附带的洗手间。砰地关上门,反锁。
背靠着冰凉的门板,对着马桶剧烈地干呕起来。早上没吃什么东西,吐出来的只有酸水,烧灼着食道。眼泪生理性地被逼了出来,糊了满脸。
门外传来陆衍急促的声音,带着真实的惊愕和一丝慌乱:“洛栖?你怎么了?开门!”
还有苏晚晚故作担忧的声音:“阿衍,栖栖她是不是…真的病了?要不要叫医生?”
我没有回应,只是弯腰撑着冰冷的马桶边缘,等待着那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感过去。门外陆衍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焦急的拍门声。苏晚晚的“关心”也絮絮叨叨地传来。
过了好一会儿,胃里那股翻腾才稍稍平息。我拧开水龙头,用冷水一遍遍冲洗着脸,看着镜子里那个狼狈不堪、双眼通红的女人。冷水顺着脸颊、脖颈往下淌,浸湿了衣领,带来一阵刺骨的清醒。
门外,陆衍的声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焦灼:“洛栖!开门!再不开我撞门了!”
我深吸一口气,扯下毛巾胡乱擦了把脸,手指在门锁上停留了一瞬,然后,咔哒一声,拧开了。
门拉开一道缝。陆衍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甚至带着一丝苍白。他身后半步,站着苏晚晚,脸上的关切依旧无懈可击,但眼底深处,飞快地掠过一丝阴沉。
“怎么回事?”陆衍一步跨进来,大手直接探向我的额头,“发烧了?还是胃不舒服?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他的手掌温热干燥,带着他惯有的力道。
我微微偏头,避开他的手。动作不大,但拒绝的意思很明显。
陆衍的手僵在半空。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有不解,有担忧,还有一丝被拒绝的愠怒。“说话!”他语气加重了几分。
苏晚晚适时地插话,声音柔柔的,带着安抚:“阿衍,你别急。栖栖可能只是太累了,让她休息会儿吧。我去厨房看看汤好了没。”她说着,转身就要走,姿态优雅得无可挑剔,仿佛刚才洗手间里的狼狈和门口的对峙从未发生过。
“站住。”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把钝刀,清晰地划破了房间里紧绷的空气。
苏晚晚的脚步顿住了,背影明显一僵。她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只是那笑意,怎么看都有点僵硬。“栖栖?”
我没看她,目光落在陆衍脸上,那双曾经让我沉溺的眼睛,此刻里面翻涌的情绪让我觉得陌生又疲惫。我伸出手,从外套口袋里,慢慢地,掏出了那张被体温捂得有些发软的验血单。白色的纸张边缘,被我的手指捏得有些皱。
没有递给他,只是举在他眼前。
陆衍的视线从我的脸移到那张纸上,带着疑惑。当他看清上面的字迹时,瞳孔骤然收缩,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