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妊娠六周”四个字,像烙印,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凝固成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陆衍脸上的焦急、愠怒,所有复杂的情绪,在那一刻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近乎空白的震惊。他死死盯着那张纸,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那张总是运筹帷幄、掌控一切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茫然和无措的神情。
苏晚晚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她往前走了半步,似乎想看清那张纸上的内容,当目光触及“妊娠”二字时,她眼底伪装的所有温柔、关切、怜悯,瞬间被一种冰冷的、尖锐的嫉恨取代,像淬毒的针,直直刺向我。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脸色在瞬间褪得比我刚才还要惨白。
我举着那张纸,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衍,看着他眼中翻江倒海的惊愕、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沉重。
“陆衍,”我的声音异常平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你的白月光回来了。”
顿了顿,目光扫过他僵硬的侧脸,扫过苏晚晚那张失去血色的脸。
“而我,”我轻轻吸了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叶生疼,每一个字都像冰棱砸在坚硬的地板上,“揣着你的崽。”
“我们离婚吧。”
“离婚”两个字像两颗冰冷的石子,砸在死寂的房间里,发出空洞的回响。
陆衍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深沉难辨的眼睛里,此刻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茫然,还有一种被猝不及防击中的痛楚,清晰地浮现在他脸上。“洛栖!”他低吼了一声,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怒,“你胡说什么!”
他一步上前,想抓住我的手腕,动作又快又急。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后背撞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寒意瞬间透骨。那张验血单被我下意识地攥紧,纸页在掌心皱成一团。
“我胡说?”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张因为震惊和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胃里那股恶心感竟然奇异地平息了,只剩下一种冰冷的麻木。“苏小姐站在这里,站在我们的卧室里,以女主人的姿态关心你、数落你不会照顾自己的时候,是我在胡说?还是你告诉我,她刚回来水土不服,你送她回‘公寓’守了一夜,是我在胡说?” 我的声音不高,甚至有些虚弱,但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撕开他所有粉饰的太平。
陆衍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他脸上的震怒凝固了,像是被戳中了什么要害,眼神剧烈地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视线。喉结又滚动了一下,却没能吐出任何反驳的话。
苏晚晚站在他身后,脸色白得像纸,精心描画的眼线在眼尾晕开一点浅浅的痕迹。她死死咬着下唇,看向我的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怨毒。那怨毒太深太重,甚至压过了她惯有的伪装。她张了张嘴,声音又尖又细,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歇斯底里:“洛栖!你少在这里装可怜!你以为怀个孩子就能绑住阿衍吗?你休想!阿衍他根本不爱你!他爱的人是我!一直都是我!你不过是个趁虚而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