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偷偷关注刘春燕，每天放学的时候，故意放慢脚步，跟在她后面走一段路；她的自行车坏了，他趁着午休的时候，偷偷跑去车棚，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零花钱买的工具，帮她修好；她喜欢吃镇上那家小卖部卖的奶糖，他每天省下饭钱，买一颗放在口袋里，想送给她，却始终没敢递出去。
高三那年的一个傍晚，放学路上，李根生鼓起勇气，拦住了刘春燕。他的心跳得飞快，脸涨得通红，手心里全是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递到刘春燕面前。纸条上是他练了很多遍的字：“刘春燕，我喜欢你，你能做我女朋友吗？”
刘春燕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纸条，又抬头看了看李根生，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她没接纸条，反而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里带着嫌弃：“李根生，你是不是有病？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就你这样，还敢喜欢我？你也配？”
说完，她转身就走，连看都没再看李根生一眼。那张纸条被风吹到地上，李根生蹲在地上，捡起来，紧紧攥在手里，直到纸条被汗水浸湿，变得皱巴巴的。那天晚上，他一个人在学校后面的山坡上坐了一夜，看着天上的星星，眼泪无声地流下来。他第一次那么痛恨自己的外貌，痛恨自己的贫穷，痛恨自己的无能。
可命运偏不眷顾他。高三上半学期，父亲李老实上山砍柴的时候，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倒了，还欠了村里诊所一千多块的医药费。看着病床上呻吟的父亲，看着母亲偷偷抹泪的样子，李根生咬了咬牙，把抽屉里的课本塞了回去，收拾了几件衣服，去了村里的砖窑厂打工。
砖窑厂的活儿又苦又累，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跟着工友们一起搬砖、和泥、装窑。夏天的时候，砖窑里的温度高达五六十度，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在黝黑的皮肤上冲出一道道白痕，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结满了白色的盐霜；冬天的时候，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手冻得通红，裂开了一道道口子，渗出血来，可他还是得咬着牙干活。
一起干活的工友总拿他的外貌开玩笑。“根生，你说你这长相，晚上出门是不是都不用带手电筒？直接就能吓退黄鼠狼。”“就你这样，将来能娶着媳妇吗？我看啊，这辈子只能打光棍了。”每当这时，李根生都不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砖搬得更快，把心里的委屈和愤怒，都化作了干活的力气。他知道，只有多挣钱，才能给父亲治病，才能让家里好过一点，至于别人的嘲笑，他只能忍。
1990年的春节，李家坳难得热闹了起来。村里家家户户都贴起了春联，挂起了红灯笼，空气中弥漫着饺子和鞭炮的香味。可李根生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听说了一个消息——刘春燕要嫁人了，嫁给一个在城里做建材生意的老板。
大年初三那天，李根生正在家里帮母亲包饺子，邻居家的王婶突然跑了进来，一脸兴奋地说：“秀兰，你听说了吗？春燕要去城里见男方了，听说男方可有钱了，给了刘家一万块的彩礼，还承诺婚后带春燕去城里住楼房，再也不用在这穷山沟里受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