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茹儿攥紧玉简,却摇头:“我不能露头。”

她抬眼,灯影下眸色水润,“冯家庶女,私习武,若传出去,沉塘都是轻的。”

燕度沉吟片刻,似早有准备:“武馆后院有间‘暗堂’,专收不便露面的弟子。

你改扮成送炭的哑娘,每日辰末推着炭车入后巷,帘子一落,谁也认不出。

我在暗堂独授,馆主都不会知。”

说罢,他取出一方薄薄人皮面具,肤色蜡黄,还有几点炭灰印:“戴上它,连你嫡姐走过对面,也认不出。”

茹儿指尖拂过面具,心底却想:

“炭灰遮得住脸,遮不住腰。”

于是轻声道:“还需一套粗布围腰,越丑越好,最好把身形勒成水桶。”

燕度失笑,解下自己外袍,内衬竟是一件软牛皮束腰,男式,却可层层缠紧:“先借你,明日我另寻女用。”

月光偏移,寅鼓将响。

燕度背剑先行,走出三步,忽回头:“哑娘,明儿辰末,后巷炭车暗号——

你在车辕上绑一条破草绳,结做‘霜’字篆形,我便知是你。”

茹儿福身,声音已换成沙哑粗粝:“晓得了,公子莫误时辰。”

待人影远去,她才抬手按住胸口。

皮影软甲下,煞蜂吃得饱饱,正打着嗝儿,血翅上凝出一粒冰晶——那是偷来的第一口“霜芽”。

茹儿低笑,用指尖弹去冰晶:“急什么,再过两月,整座武馆的霜,都给你当点心。”

她解下束腰,月光落在被勒出浅痕的新肉上,像给一把刀,悄悄开了第二道血槽。

第三章

夜回偏院,窗纸外一钩凉月,像霜芽剑炁凝成的钩刃,静静倒悬。

冯香茹合紧木门,先把炭灰面具搁进铜盆,舀水浸了,再褪下粗布围腰——层层牛皮一松,胸口顿时涌出一声轻喘,像解了缚山的绳索。她抬手,两指拨开衣襟,锁骨下那粒“守宫纱”早已红得透亮。

“阿煞,出来做活。”

“噗——”一缕猩红雾气吐出,半空凝成巴掌大的蜂影,翅翼边挂着方才偷来的冰晶,被它当糖嘎吱嚼碎。稚气又娇的声音在静夜里格外脆:

“主人今日可让阿煞吃饱啦,那霜芽甜得紧——”

话未落,蜂影绕她飞了一圈,忽然停到铜镜前,镜中映出茹儿刚被束腰勒出的浅红痕,也映出煞蜂自己半透明的身子。它歪头照镜,用翅尖去戳镜面,发出小女孩般的惊叹:

“咦,里头怎么也有只小红蜂?比阿煞还秀气。”

茹儿被它逗得抿唇,屈指一弹镜面:“别臭美,干正事。”

她自枕下摸出一张巴掌大的空白皮影——薄如蝉翼,却用她自己的血雾炼过,韧可挡刃。指尖轻弹,皮影悬空展开,像一面透白的帆。

“明儿辰末进暗堂,燕度要传我‘霜枝’。我扮哑娘,不能带纸笔,更不能以内视做记——全靠你。”

她伸腕,让煞蜂停于脉上:“我运炁时,你把每一道霜芽走向,一丝不漏描进皮影。描得准,回来给你双倍霜炁;描歪了,往后三天只许喝白水。”

煞蜂抖翅,血线上霎时浮出细若发丝的冰纹,像给自己套了项圈,奶声领命:“阿煞省得!可……”

它忽然扑到茹儿颈侧,用翅翼蹭了蹭刚被束腰勒出的红痕,声音低下去,带着困意:“主人,阿煞想留在你身边伺候,不想蹲炭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