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叫醒他，只是伸手，极其轻微地，抽出了他指缝间那张未画完的图纸。上面是复杂却条理清晰的结构草图，标注着密密麻麻的数据。
角落里，还随手画了一只简笔的小鸟，似乎正要振翅高飞。
苏栀看着那只小鸟，又看看沉睡的少年，最后目光落在那奇特的进气歧管上。
冰冷的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弧度。
偏见，有时就像旧引擎上的锈迹，在专注与天赋面前，不堪一击。
三、赛道上的赌注
“夜莺”修复后的第一次测试，苏栀亲自驾驶。
林野站在维修区出口，手里紧紧攥着红外计时器，心跳得比怠速的引擎还快。他能感觉到手心湿漉漉的汗水，几乎要拿不稳那个小小的仪器。
“夜莺”低沉地轰鸣着，像一头蛰伏的猛兽，经过他身边时，缓缓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苏栀戴着护目镜的脸。她摘下半边眼镜，手臂随意地搭在窗框上，手指间灵活地抛接着车钥匙。
她的目光扫过林野紧张的脸，嘴角似乎噙着一丝极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
“喂，小子。”她开口，声音被引擎声盖过一半，但林野听得清清楚楚。
“要是‘夜莺’今天能跑进1分12秒，”她顿了顿，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我请你吃三个月早餐。任何地方，随你点。”
林野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他下意识地挺直了原本有些微驼的背脊，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高大、更可靠一些。他强迫自己迎上苏栀的目光，那目光里带着挑战，还有一丝她惯有的、仿佛看待什么有趣事物的玩味。
少年人的好胜心和某种隐秘的情感一下子被点燃。
“输了呢？”他听到自己的声音问，比平时要低沉沙哑一些。
苏栀挑了挑眉，似乎对他的反问有点意外，又似乎觉得理所当然。她抛钥匙的动作停下，手指收拢，握紧钥匙，指尖在钥匙齿上轻轻一敲。
“输了？”她重复了一遍，声音拉长，带着冷感的戏谑，“输了，就别再出现在我车库门口。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浪费在……无效尝试上。”
这话像一根细小的针，轻轻刺了林野一下。无效尝试？他熬的那两夜，拆的那七套涡轮，那个异想天开的航空合金歧管，在她眼里只是可能“无效”的尝试？
一股混合着委屈、不甘和强烈证明欲的情绪涌上来。
“好！”他几乎是立刻应战，声音斩钉截铁。
苏栀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拉上护目镜，车窗升起。
“夜莺”发出一声咆哮，如离弦之箭般冲上了赛道。
林野死死盯着计时器屏幕上跳动的数字，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整个世界只剩下引擎的轰鸣和屏幕上那串不断变化的红色数字。
一圈。两圈。
“夜莺”的速度快得惊人，过弯流畅而精准，那个手工打造的进气歧管显然发挥了超乎想象的作用。
最终，当“夜莺”冲过终点线时，林野猛地按下了停止键。
屏幕定格：1分11秒03。
不仅仅跑进了1分12秒，甚至一举打破了这条本地赛道尘封五年的纪录！
“耶！！”林野猛地跳了起来，用力挥了一下拳头，激动得脸颊通红，恨不得向全世界宣布这个奇迹是他创造的！是因为他，“夜莺”才拥有了新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