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迫不及待地看向缓缓驶回维修区的“夜莺”，看向车窗后的苏栀。
车停稳，苏栀推开车门下来，摘掉头盔。她的发丝被汗水濡湿，贴在额角，脸色因为高速驾驶而有些微红，但表情依旧平静。
她接过林野几乎是颤抖着递过来的计时器，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
然后，她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将计时器递还给他。
“还行。”她的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件预料之中的事情，“不算浪费我时间。”
说完，她转身走向车库，开始和走过来的车队工程师低声讨论数据，仿佛刚才那个破纪录的壮举，不过是又一次普通的练习。
林野举着计时器，愣在原地，一腔沸腾的热血仿佛瞬间被浇了一盆温水，有点懵，有点失落，但又奇异地没有完全冷却。
她说了“还行”。
这算……认可吗？
少年攥紧了手里的计时器，屏幕上的“1:11.03”依旧耀眼。
他看着她冷静分析数据的侧影，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让她为自己露出真正的、惊讶赞叹的表情。
四、藏在工具盒里的糖
自从那次破纪录的测试之后，林野获得了自由出入苏栀车队车库的“特权”——虽然苏栀从没正式同意，但也没再赶他走。
他依旧话不多，大部分时间都埋头在各种工具和零件中间，比车队正式的技师还要卖力。但他开始留意到一个细节。
苏栀在高度专注的工作间隙，或者思考问题时，会下意识地抿唇。她的嘴唇偏薄，颜色较浅，长时间紧绷和缺乏水分时会起一点细微的皮。她手边常备着一瓶矿泉水，但似乎总是忘记喝。
他还注意到，她常用的某种赛车冷却液，是淡淡的柠檬薄荷味。
一个念头悄悄在他心里萌芽。
第二天，苏栀打开自己那个标志性的银色工具箱最上层抽屉时，动作停顿了一下。
在一排排擦拭得锃亮的专业工具旁边，突兀地躺着一颗独立包装的薄荷糖。透明的糖纸，能看到里面浅黄色的糖体。柠檬味的。
她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合上了抽屉。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午休时分，当车库稍微安静下来，其他技师都在吃饭闲聊时，苏栀会独自走到“夜莺”旁边，背靠着轮胎坐下。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会从工装口袋里，摸出那颗糖，慢条斯理地拆开糖纸，将糖粒放进嘴里。
然后，她会微微眯起眼，感受着那清凉的、带着微酸柠檬味的甜意在舌尖弥漫开来，驱散一些疲惫和焦躁。
糖纸在她指尖被捏扁，折射出细小而璀璨的光芒，像一瞬间捕捉到的阳光碎片。
她从未提起过糖的来源。林野也从未问过。
这成了两人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一个无声的仪式。
直到有一次，林野抱着一摞新到的零件穿过车库，拐过货架时，猛地刹住了脚步。
苏栀正靠坐在“夜莺”的阴影里，侧对着他。她微微仰着头，闭着眼，嘴里含着他早上刚放进去的那颗糖。午后的阳光温柔地描摹着她的侧脸轮廓，或许是光线的原因，或许是糖分带来的舒缓，她平日里那些冷硬锐利的线条，此刻竟然显得柔和了许多。甚至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几乎不存在、但确实被林野捕捉到的放松的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