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骤然失速，狂跳起来，比他自己亲手改装的那台猛兽般的引擎还要轰鸣作响。
他脸上一热，几乎是狼狈地、手足无措地缩回了货架后面，紧紧抱着那摞沉重的零件，背靠着冰冷的金属货架，大口喘气，仿佛刚刚进行了一场极速奔跑。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咚咚，咚咚，撞击着耳膜，也撞击着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甜蜜又慌张的秘密角落。
从那以后，往那个银色工具箱里塞柠檬薄荷糖，成了林野每天清晨雷打不动的第一件事。
五、暴雨夜的救援
夏末的暴雨来得猛烈而突然，天空像是被撕开了口子，雨水疯狂地倾泻而下，砸在地上溅起大片水花，能见度变得极低。
盘山赛道的紧急求助电话打到林野手机上时，他正在台灯下啃着一本厚厚的《高等汽车动力学》。距离高考没多久了，家里对他的期望很大，希望他走一条“正经”路。
电话那头是苏栀车队经理焦急的声音，夹杂着雨声和嘈杂的人声：“……小林子？苏栀的车在七号弯道出事了！滑出去撞了护栏，现在卡在悬崖边！救援车过去需要时间，雨太大了路况太糟……她电话打不通，我们这边……”
后面的话林野已经听不清了。
“七号弯道”、“悬崖边”、“卡住”这几个词像冰锥一样刺进他耳朵里，瞬间冻结了他所有的思维。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猛地扔下笔，合上书页。抓起椅背上那件沾满油污的工装外套和桌角那个沉甸甸的、时刻准备着的工具箱，冲出了家门。
暴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瞬间浇透了他的衣服。他发动了自己那辆破旧的摩托车，引擎在暴雨中发出嘶哑的吼声，一头扎进茫茫雨幕和盘山道的黑暗之中。
雨水像鞭子一样抽打在他的脸上和身上，冰冷刺骨。能见度几乎为零，他全靠对这条赛道的熟悉和一股不要命的劲头往上冲。轮胎几次打滑，险象环生，但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她还在那里！
终于，在泥泞和暴雨中颠簸了仿佛一个世纪，他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夜莺”。
情况比想象中更糟。大半个车头已经探出了悬崖，全靠一些扭曲的护栏残骸和一棵斜伸出来的小树卡着，车身在狂风中微微摇晃，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坠入深渊。
林野扔下摩托车，连滚带爬地冲过去。
他踩着泥泞和碎石，艰难地靠近驾驶座一侧。车窗裂了，雨水疯狂地灌进去。他用力拉开车门。
苏栀还坐在驾驶座上，安全带紧紧勒着她。她脸色苍白，湿透的头发黏在脸颊和额头上，平日里那双冰冷锐利的眼睛，此刻却有些失焦，盯着窗外漆黑的深渊。她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尖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林野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栀。脆弱，甚至带着一丝恐惧。她一直都是强大的、冷静的、掌控一切的象征。
这一刻的景象比外面的暴雨和悬崖更让他心惊。
“苏姐！”他喊了一声，声音被风雨声扯得破碎。
苏栀猛地回过神，看向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快的惊讶，然后是强自恢复的镇定，但那苍白的脸色和颤抖的指尖出卖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