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2
婚礼极尽奢华,轰动全城。水晶灯晃得人眼晕,香槟塔堆叠出虚幻的泡沫,宾客们的恭维和议论糅杂在一起,嗡嗡地响。姜楠穿着价值连城的定制婚纱,站在光芒汇聚处,唇角噙着标准的新娘该有的微笑,弧度精准,却透不进眼底半分。
她身侧的新郎,江熠,一身高定礼服也压不住他那身落拓不羁的劲儿。他应付得游刃有余,桃花眼漫不经心地扫过全场,与各路宾朋谈笑风生,唯独看向她时,那笑意淡得像一层浮冰,底下是疏离的深潭。
仪式,宴客,敬酒。一场精心编排的盛大演出。
终于,喧嚣被隔绝在新房门外。
这间婚房布置得喜庆炽烈,大红锦被,鸳鸯喜烛,空气里弥漫着甜腻的香薰味道。姜楠端坐在床沿,头顶的赤金鸳鸯盖头沉重,压得她脖颈发酸。
“哐当——”
门被大力撞开,浓烈的酒气先一步涌了进来,混杂着高级香水的后调。
脚步声虚浮踉跄,停在她面前。
盖头被一柄冰冷的玉如意粗鲁地挑开,光线刺入眼帘,姜楠下意识地眯了下眼。
江熠站在灯下,面色被酒气熏得染上一层薄红,桃花眼水光潋滟,却带着毫不掩饰的轻慢与凉薄。他随手将玉如意扔在一旁的沙发上,发出不大不小一声响。他俯身,撑着手臂,将她困在他的阴影里,混着酒气的呼吸拂过她的面颊。
“啧,姜家大小姐,”他语调拖沓,含着讥诮的笑,“规矩都懂吧?”
他不等她回应,自顾自地说下去,字句清晰,却又因醉意而黏连:“一年。一年后离婚,该给你的,一分不会少。至于这段时间……”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恶劣又漂亮的笑,“咱们各玩各的,互不干涉。明白?”
姜楠抬眼,平静地回视他。那双眼睛清凌凌的,像浸在冰水里的黑琉璃,倒映出他微醺的脸庞。
她忽然动了。
没有惊慌,没有羞愤,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她只是微微侧身,从身旁的镶螺钿红木小几上拿起一份文件。
“啪”的一声轻响。
她将那份文件拍在了两人之间的床面上,动作干脆利落。
江熠醉意朦胧的视线下意识地垂落。
白色的封皮上,是几个醒目的加黑加粗大字——《婚前协议补充条款》。
他的眉梢挑了一下,像是看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东西。
姜楠纤细的指尖点在了第一条款上,她的声音清冽平稳,听不出半分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看清楚了。第一条,每晚十点前,必须回家。”
寂静在婚房里弥漫开来,只有喜烛燃烧时细微的噼啪声。
江熠盯着那行字,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荒谬的笑话。他喉结滚动,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嗤笑,抬起头,目光像带了钩子:
“你管我?”
姜楠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让。她的指尖仍压在那条协议上,稳得像磐石。
“白纸黑字,”她说,“江少,签字画押的事,赖不得。”
3
日子就这么过了下去。同在屋檐下,却泾渭分明。
江熠依旧是那个夜夜笙歌的江大少,他的超跑轰鸣声仍是京城夜生活不变的背景音。姜楠则迅速接手了姜家并入江家后那部分摇摇欲坠的业务,终日忙碌,常常是江熠凌晨带着一身酒气归来时,她早已书房灯灭,或是她清晨出门时,他宿醉未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