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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是深秋。京城最好的酒吧，“弥撒”，灯光暧昧，音乐鼓点敲打着人的耳膜。
最大的卡座里，江熠被一群男女围着，面前堆满了空酒瓶和酒杯。他今天心情似乎格外躁郁，领口扯得更开，来者不拒地灌酒，眼神却有些空。
朋友们起着哄，又把一杯烈酒塞到他手里。
“江少，行不行啊？这才哪到哪？”
“就是，嫂子又不在，装什么乖宝宝啊！”
“快快快，干了！是不是男人！”
江熠嗤笑一声，仰头刚要灌下——
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冷凝了下来。喧闹声像被一刀切断。
一道清瘦的身影不知何时立在了卡座边上，安静地，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灯光流转，掠过她没什么表情的脸，和一身与这里格格不入的简约干练的着装。
姜楠。
不知是谁倒抽了一口冷气。
音乐还在响，但这个卡座却诡异地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了突然出现的姜楠身上，又小心翼翼地瞟向捏着酒杯、僵在原地的江熠。
死寂只持续了短短两三秒。
随即，爆发出更加夸张的起哄和怪笑。
“哟哟哟！查岗的来了！”
“江少！快！藏起来！”
“嫂子，这可不怪我们啊，是江少自己非要喝的！”
“妻管严实锤了哈哈哈！”
江熠的脸色在变幻的灯光下，青白交错。握着酒杯的指节用力到泛白。那些哄笑声尖锐地刺着他的耳膜，比任何嘲讽都难堪。酒精燃烧着理智，一股极大的恼怒和叛逆冲上头顶。
他几乎就要把酒杯砸出去，或者对着姜楠吼出那句憋了太久的“你管得着吗”。
就在他眸光一沉，将要发作的刹那——
他的视线无意间下落，定住了。
姜楠穿着浅色的尖头高跟鞋，鞋尖附近的绢面上，溅上了几滴暗红的酒渍，像是刚才被哪个醉鬼不小心泼洒到的。在那一片干净的颜色上，格外刺眼。
所有的怒火，所有的对抗，所有准备好的恶言恶语，在那一刻，毫无征兆地、诡异地烟消云散。
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在所有人惊愕的、难以置信的目光中，那个京城最混不吝、从未向任何人低过头的江家小少爷，江熠，忽然动了。
他放下了那杯几乎要捏碎的酒杯。
然后，他缓缓地、甚至是带着点小心翼翼般地，矮下身去。
单膝触到了冰凉的地面。
他仰起头，看着姜楠。那双总是盛满桀骜不驯的桃花眼里，此刻竟漾起一层水色，蒙着委屈的光，像只被欺负了的大狗。他伸出手，用自己价格不菲的衬衫袖口，极其轻柔地，去擦拭她鞋面上的那几点污渍。
动作虔诚得近乎卑微。
整个卡座鸦雀无声。只剩下背景音乐里慵懒的女声还在吟唱。
所有人都石化了，张着嘴，仿佛见了鬼。
江熠却浑不在意，他只看着姜楠，声音带着点被酒精浸染的沙哑，还有清晰的、毫不掩饰的依赖和告状：
“老婆，”他说，“他们灌我酒。”
5
那一晚之后，很多东西悄然变了质。
江熠依旧会去玩，但十点前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他开始注意到姜楠书房里的灯总是亮到很晚，注意到她胃不好，注意到她处理姜家那些烂摊子时眉宇间的疲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