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像淬毒的冰锥,刺得陈启明脸色又白了几分。他身后的助理们更是大气不敢出。
“沈玉茹!你怎么说话呢!”一个尖锐刻薄的女声突然从楼梯下方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愤怒和优越感。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香奈儿最新款套装、妆容精致、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正费力地踩着高跟鞋,试图避开地上流淌的酸菜汁,在两个保镖的护卫下走上楼梯。她嫌恶地用真丝手帕捂着口鼻,看向母亲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深深的忌惮。
“二太太。”陈启明连忙起身,恢复了职业性的姿态,但额头的污渍和歪斜的眼镜让他显得有几分滑稽。
来人正是林鸿儒的续弦,林哲宇的母亲,苏曼丽。她身后跟着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人,身材高瘦,面容英俊,但眉眼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鸷和戾气,正是林鸿儒名义上的“长孙”,实际上的既得利益者,林哲宇。他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冷冷地扫视着狭窄肮脏的楼道,目光在我和母亲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陈总监,这就是你办的事?”苏曼丽指着地上的狼藉和狼狈的众人,声音拔高,“弄这么大阵仗,就为了接一个腌酸菜的?还让她泼了一地的脏水!这地方是人待的吗?空气都是臭的!”她用手帕用力扇着风,仿佛要把那股酸菜味和穷酸气扇走。
“二太太,这是老太爷的吩咐……”陈启明试图解释。
“老太爷是老糊涂了!”苏曼丽尖声打断,随即意识到失言,脸色变了变,强压下怒气,转向母亲,语气带着施舍般的傲慢,“沈玉茹是吧?老爷子一时糊涂,念旧情。但你要明白,林家不是菜市场!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哲宇才是林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老爷子心软,想见你,可以。但该守的规矩得守,不该想的别想!”
林哲宇适时地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母亲,声音冰冷:“沈女士,欢迎回‘家’。不过,属于我的东西,谁也拿不走。爷爷年纪大了,容易被人蒙蔽。希望你有自知之明,拿了该拿的‘补偿’,安分守己地消失。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威胁的意味,比地上的酸菜汁还要刺鼻。
“否则怎样?”我忍无可忍,挡在母亲身前,直视着林哲宇那双阴鸷的眼睛,“你们林家是土匪窝吗?当年扔了我妈,现在又来威胁?谁稀罕你们家的臭钱!”
“呵,”林哲宇嗤笑一声,像看蝼蚁一样看着我,“牙尖嘴利。可惜,在这个世界上,钱就是规矩。你们这种人,懂什么叫规矩吗?”他轻蔑地扫了一眼我们破旧的家门。
“哲宇!”陈启明沉声喝止,额头渗出冷汗。场面彻底失控了。苏曼丽母子毫不掩饰的敌意和侮辱,像一盆冷水,浇灭了陈启明试图营造的“认亲温情”。
一直沉默的母亲,忽然动了。她轻轻推开我挡在前面的手臂,走到苏曼丽和林哲宇面前。她的个子不高,穿着旧围裙,站在光鲜亮丽的母子面前显得那么卑微。但她的眼神,却像淬了寒冰的刀子。
“规矩?”母亲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盖过了苏曼丽的聒噪和林哲宇的冷哼,“你们林家的规矩,就是四十年前把一个刚出生的女婴扔在福利院门口,让她自生自灭?就是四十年后,像打发叫花子一样,施舍点钱让她‘安分守己地消失’?林鸿儒想见我?可以。”她顿了顿,目光扫过脸色铁青的苏曼丽和眼神危险的林哲宇,最后落在陈启明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