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她连忙解开那根褪色的红绳,红绳在手指间绕了三圈,才把一叠厚厚的信笺松开。抽出最上面的一封信,信封是浅灰色的,没有邮票,也没有地址,只在正面用钢笔写着 “砚舟亲启”,落款是 “知夏”,日期是 1958 年 3 月 12 日。
林知夏深吸一口气,指尖捏着信封边缘,小心翼翼地拆开。泛黄的信纸上,娟秀的字迹跃然眼前,墨水有些晕开,却依旧清晰:“砚舟:见字如面。今日燕园的桃花开了,从宿舍到图书馆的路上,粉白一片,如云似霞,风一吹,花瓣就落在肩头,像你去年给我摘的那朵。我站在桃树下,忽然想起去年今日,你也是这样站在桃树下,手里拿着一本诗集,给我读你写的诗。你说,‘桃花不及卿,一笑胜春朝’。那时我还笑你,说你写的诗太过直白,没有文人的含蓄,你却挠着头说,心里想的就是这样,装不出含蓄。可如今想来,却觉得那是我听过最美的情话……”
信里满是对远方人的思念,提及燕园的桃花、初遇的图书馆、一起排队打饭的食堂,还有两人约定毕业后一起去江南的理想,字里行间藏着炽热的爱意与牵挂。林知夏逐字逐句地读着,眼眶不知不觉就湿润了,泪水滴在信纸上,晕开了细小的墨点。她放下信纸,心里满是疑问:照片里的 “知夏” 到底是谁?她和自己是什么关系?“砚舟” 又去了何方?这箱信件为何会留在外婆家的阁楼里?
第二章 外婆的秘密
当天下午,林知夏抱着旧皮箱回到自己的公寓。公寓不大,客厅的书架上摆满了书,她把皮箱放在书桌中央,将信笺一张张展开,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信纸上,那些娟秀的字迹仿佛活了过来。
她从下午读到傍晚,直到窗外的天渐渐暗下来,才把所有信笺读完。从信中可知,“知夏” 与 “砚舟” 都是北京大学的学生,“知夏” 学的是中国语言文学系,“砚舟” 学的是历史系。1956 年 9 月,两人在图书馆初遇,“知夏” 找一本《牡丹亭》找了许久,是 “砚舟” 主动上前,递过那本藏在角落书架上的书;1957 年 5 月,在文学社的活动上,“砚舟” 当着所有人的面,给 “知夏” 读了一首自己写的诗,两人就此确定恋爱关系;1958 年初,国家号召青年知识分子到基层去,“砚舟” 主动报名去西北,参与当地的文化建设工作,“知夏” 原本也想一起去,可外婆当时生了场重病,需要人照顾,她只能留在北京。
前期的信件里,满是生活琐事与甜蜜的思念:“砚舟” 会在信里描述西北的壮丽风光,说戈壁滩的日落像火烧一样,说当地百姓给他们送的馍馍带着麦香;“知夏” 会分享学校的趣事,说文学社新来了个喜欢写现代诗的学弟,说食堂新出的南瓜粥很好喝,还会写外婆的近况,说外婆能下床走路了,还念叨着要给 “砚舟” 做他爱吃的酱菜。
可从 1960 年开始,信件的内容渐渐变得沉重。“砚舟” 在信里说,当地遭遇了严重的自然灾害,粮食短缺,每天只能喝两碗稀粥,地里的庄稼都枯死了,百姓们饿得面黄肌瘦;他还说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经常半夜咳嗽,眼睛也因为风沙的侵袭,看东西越来越模糊,连写字都要凑得很近;“知夏” 的信里,也满是担忧,她说自己多次向学校申请去西北,可每次都被拒绝,理由是她是独女,需要照顾老人;她还说外婆的身体越来越不好,经常咳嗽,夜里睡不好,却总叮嘱她不要告诉 “砚舟”,怕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