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王铮答得极快，显然对人名有清晰的记忆。
“听说他想竞选校董会空缺的那个席位？”霍凛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近乎残酷的嘲弄，仿佛在谈论一只妄图跳上餐桌的跳蚤。
“是的霍总，前期运作很活跃，公关稿也发了些。”王铮报告。
“很好。”霍凛的眼神穿透面前的黑暗，锐利得能将一切虚伪和伪善刺穿钉死，“给他递个消息。告诉他，三天后，‘启明日报’的科技法制版，头版，会有足够大的篇幅刊登一份他‘硕士时期发表的、让他获得所有学术赞誉’的能源模型论文的真实初稿比对资料。资料很细致，连他剽窃并篡改了哪些图表、删掉了原作者哪几个关键脚注的痕迹，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他略作停顿，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子落下，“让他，好好‘期待’一下。你亲自办。”
王铮在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秒，声音却依旧维持着滴水不动的专业：“明白！霍总，相关资料我立刻准备好，消息来源会绝对干净。”
“嗯。” 一个字，冷酷地结束了指令。霍凛的手指在挂掉电话前，无意识地重重擦了一下话筒边缘，留下一点汗渍。那不是紧张，是极度兴奋之前、肌肉绷紧到极限的体现。挂断的声音在死寂的书房显得格外刺耳。
他没有开灯，重新在黑暗中坐回他的王座般的椅子。手指无意识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着无名指上那枚价值连城的铂金婚戒。冰凉的触感，仿佛在提醒着他那持续了几年的骗局是多么可笑。他用力一拔，指节传来轻微的痛感，戒指被轻易地脱了下来，随手扔进宽阔的抽屉深处，发出“哐当”一声微响，淹没在无尽的黑暗里。
猎物布下了绞索，那就让他们亲自，一步步，走进去勒紧自己。
巨大的雕花橡木门被粗暴地从外面推开，带着一股疾风，撞在厚重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彻底打破了书房里刻意营造的死寂。一股昂贵的、混合着酒精和香水的气息瞬间强势地侵入，取代了原本沉沉的古龙水冷香。
“霍凛！你搞什么名堂？！凭什么冻结我的黑卡？！还有我工作室的账户？我下午还要去拍卖会……”
沈迦意那张精心描画、足以登上海外时尚杂志封面的脸因为愤怒和惊疑扭曲着闯了进来。她穿着一身香奈儿高定套装，拎着同品牌最新季的手袋，脸上的表情是霍凛无比熟悉的娇蛮和被侵犯领地的不悦。这愤怒在看到书房里那片令人压抑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霍凛那张没有任何表情、如同冰雕一般隐在阴影侧光里的侧脸时，猛地凝滞了一下。
霍凛没有回头看她。他依旧坐在那张象征着最高权柄的椅子里，姿态没有任何变化，像一尊沉浸在黑暗中的神祇，俯视一切，却又隔绝着一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投射进来的城市冷光勾勒出他峻峭而冷漠的轮廓，充满了无声的威压。他不说话，似乎根本没听见她的质问。空气里只剩下沈迦意略显急促的、带着酒气的喘息声，和她高跟鞋鞋跟敲在冰凉大理石地板上那突兀而空洞的“笃笃”声。
她的怒火得不到宣泄，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气焰瞬间矮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强烈的不安和心虚，开始在血液里乱窜。“你…你到底什么意思？”她的声音不由自主地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脚步也不自觉地在距离霍凛办公桌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