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再废话,左手随意又精准地从桌面那一沓文件最下方,抽出了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厚实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牛皮纸信封。信封厚重,拿在手中很有分量。他手腕极其沉稳稳地一甩,动作流畅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那个沉甸甸的信封如同一个冰冷的巴掌,“啪”的一声脆响,不偏不倚地摔在了沈迦意那张煞白而惊骇的脸上。
力道并不轻。坚硬的信封边角瞬间在她脸颊白皙的皮肤上刮出一道清晰的红痕,火辣辣的疼。
“唔!”沈迦意猝不及防,痛呼和羞辱的尖叫同时冲出喉咙,整个人被这猝然一击打得踉跄着又退了两步,捂着脸,眼里瞬间蓄满了生理性的泪水。
信封在她脸上砸了一下,旋即掉落在地毯上。里面的东西散了出来。不是文件。
一沓扎好捆好、簇新的、令人目眩心颤的巨额银行支票——崭新硬挺的纸张边缘几乎能割伤皮肤,像一摞死神的告示单。每一张巨大的面额数字,都在冰冷地嘲笑着她的价值,只值这些纸张。这根本不是安抚或和解金,这是用钱狠狠碾碎她所有尊严和念想的冷酷姿态!
“打开看看,”霍凛的声音比方才更加平静,却字字如冰刀,剐在沈迦意被击中后的眩晕和羞愤之上,不留一丝余地,“这是我律师团依据那份被你和你那位‘情夫’视为废纸的婚内忠诚协议条款,精确计算出来的、因你单方面严重违约导致我方损失的‘精神抚慰金’。哦,换个准确点、也更符合你那高消费习惯的词,”他刻意顿了顿,语调里淬着剧毒,“也叫‘违约金’。”
沈迦意捂着脸颊的手指缝隙里流淌出屈辱的泪水,浑身颤抖,目光不受控制地、带着一种绝望的恐惧望向散落在昂贵波斯地毯上的支票——那些印着巨大金额符号的纸张如同魔鬼的信物散落在华丽的织物上,刺得她眼睛生疼。每一张票面上的数字都大得足够惊心动魄,足够寻常人仰望膜拜几辈子,可在这一瞬间,在她眼里,它们只是霍凛用来羞辱她、标注她背叛价格的一堆标着死亡气息的华丽纸片。
“霍凛,你混蛋!”悲愤、恐惧和最后一点残存的骄傲混杂在一起,在她胸腔里猛烈冲撞,冲垮了她的理智。她歇斯底里地哭骂起来,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你他妈想用这点臭钱买我的屈辱?买我闭嘴?!你做梦!我死都不会签你那些见鬼的离婚协议!我不会……”她的指控带着绝望的疯狂。
“屈辱?”霍凛轻笑了一声,短促、冷硬,没有一丝温度,像玻璃裂开的脆响。他从椅子里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完全从阴影里走出,巨大的压迫感瞬间笼罩了惊慌得语无伦次的沈迦意。
他一步一步,沉稳地走到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黑色的手工皮鞋无声地踩在奢华的地毯上,像踏在祭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与他同床共枕多年、此刻却狼狈得像路边流浪动物的女人。
“你觉得这是‘买’?”他微微歪了下头,冰冷的视线在她满是泪痕和红印的脸上扫视,像在评估一件彻底报废的残次品。那双曾经让她觉得深邃迷人的眼睛,此刻全是漠然和……冰冷的嘲弄。“沈迦意,你是听不懂人话,还是被那姓周的野男人搞蠢了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