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李护士长?”
陈志明脸色一沉。“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苏婉走向门口,在与他擦肩时停住,“我的身份是,苏建国的女儿。”
陈志明瞳孔猛地一缩。虽然只有一瞬。
她没再看他,径直走出去。走廊灯光惨白,照着她前路。
口袋里的纸团硌着皮肤,发烫。
今晚。她得找到更多。关于父亲。关于那场手术。
还有,陈志明究竟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夜还很长。
2 接手濒临倒闭的街道诊所
苏婉站在红星诊所门口。
木牌歪斜,漆皮剥落。玻璃门蒙着灰,里面堆着杂物。锁生了锈,钥匙转了三圈才咔哒响。
街道办王主任揣着手。“苏医生,想清楚。这地方晦气。上月出了事,家属天天来闹。”
“什么事故?”
“老张给小孩打针,人没了。说是过敏,谁晓得。”王主任压低声音,“赔光家底,回乡下喽。”
苏婉推开门。灰尘扑面。十平米空间,诊台塌了一半,药柜空着,地上散着碎玻璃。
“租金能少么?”
“十五块一月。押金三十。”王主任瞥她,“陈院长知道您租这儿?”
“我的私事。”苏婉数出四十五块。原主攒的菜钱,皱巴巴的票子。
王主任收了钱,笑开。“成!有事来街道办找我。”
人走了。苏婉环顾四周。墙上有暗色污渍,像是泼过什么。她蹲下,指尖抹过地面。一点细碎玻璃碴,在墙角反光。
不是注射瓶的材质。更厚,带点弧度。
她收起碎片,包进手帕。
收拾到天黑。灯绳拉亮,钨丝灯泡昏黄。刚拖完地,门被撞开。
两个男人架着个女人冲进来。女工装糊满机油,右手血肉模糊,指头耷拉着。
“医生!快!机器轧了!”年轻男工喊,“县医院让截肢!路上要俩钟头!”
血滴在地板上,洇开深色。女人脸白如纸,呼吸急促。
苏婉掀开工作台布。“抬上来。你,找根橡皮管,药柜抽屉里。”
“这儿不是医院——”另一个年纪大的犹豫。
“现在它是。”苏婉已经戴上仅有的橡胶手套,水洗过的,还潮。“再拖,手指坏死,神仙难救。”
女人呻吟。“保住手……厂里干活……不能没手……”
苏婉翻找器械。生锈的血管钳,针头粗细不一。酒精灯点燃,刀片烤过。
没有麻醉药。她倒出最后一点普鲁卡因,棉签蘸了,涂在伤口周围。
“按住她。”苏婉说。
年轻男工咬牙压住女人肩膀。
清创,辨认血管神经。指尖冰凉,但稳。显微镜没有,靠目力。比这更糟的情况,她在战地医院见过。
汗从额角滑下,没人擦。
四十分钟。最后一针缝合线打结。她剪断线头。
“固定夹板。每周换药。禁水。”苏婉脱下手套,“附近药店买消炎药,名字写给你。”
女人看着包扎好的手,眼泪掉下来。“能……能动了?”
“轻微活动。过度用力会裂。”
年轻男工突然鞠躬。“谢谢医生!多少钱?”
“五块。”
“县医院要五十呢!”他急忙掏钱,毛票硬币堆上台面。
人走了。苏婉靠着墙,滑坐在地。手指抖。灯丝滋滋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