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放下车帘。
“去告诉他们,”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车外的侍卫听清,“端王府的车驾在此,让他们即刻放人。”
侍卫领命而去。
车外瞬间静了一瞬,随即响起永昌侯府家奴色厉内荏的叫嚷:“端王府?端王如今是个……我们侯爷的事,也敢管?!”
话音未落,便是“啪”一声清脆的耳光,接着是我府上侍卫冷硬的呵斥:“王妃娘娘驾前,放肆!”
吵闹声、哭叫声戛然而止。短暂的死寂后,是杂乱的脚步声和告罪声。那少女似乎被放了,低低的啜泣声渐远。
车帘再次被轻轻叩响,侍卫低声回禀:“娘娘,人已放了。永昌侯府的人走了。”
“嗯。”我应了一声,“回府。”
马车重新转动起来。侍女在一旁,脸上还带着未消的余怒和些许后怕:“娘娘,永昌侯府势大,咱们今日驳了他们的面子,怕是……”
“怕是什么?”我淡淡打断她,“王爷只是病了,不是死了。”
王府的招牌,该用的时候,自然要用。更何况,容璟如今这般模样,我若再缩手缩脚,这王府门楣怕是真的要让人看低了。
回到府中不到一个时辰,前院便传来通报:永昌侯夫人递帖求见。
来得真快。
我坐在花厅主位,慢条斯理地拨着茶盏里的浮沫。
永昌侯夫人被引进来时,脸上堆着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敷衍地见了礼,便开门见山:“王妃娘娘今日真是好大的威风。几个不懂事的奴才冲撞了娘娘,妾身代他们赔个不是。只是那女子确是侯府逃奴,身契俱全,娘娘这般当街拦下,怕是不合规矩吧?”
我放下茶盏,抬眼看她:“哦?原来是侯府逃奴。本妃倒不知,侯府如今连个逃奴都需劳动侯夫人亲自上门来讨要了。”
侯夫人脸色一僵。
“只是,”我话锋微转,“那女子口口声声喊冤,说是良家子,被强掳入府。既然侯夫人说她有身契,不如拿出来,本妃瞧瞧?若真是侯府的人,本妃自然不留。”
侯夫人眼神闪烁了一下。那等强抢民女充作奴婢的勾当,哪来的正经身契?即便有,也是见不得光的假契。
她干笑两声:“区区一个奴婢,怎好劳动娘娘眼目。既然娘娘瞧上了,留在府中伺候便是,也算是她的造化。”这话说得漂亮,实则已是退让,却还想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侯夫人误会了。”我微微一笑,“端王府不缺伺候的人。那女子若真是良家子,本妃已让人送她归家;若真是逃奴,自有京兆尹依法处置。侯府的门规,总大不过《大周律》吧?”
永昌侯夫人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颜色红了又白,最终青紫一片。她死死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找出丝毫心虚怯懦,却只看到一片平静无波的淡然。
她终是没再说什么,硬邦邦地告退离开,那背影,像是裹着一层冰碴子。
厅内静了下来,只余我指尖轻叩桌面的细微声响。
我知道,这事没完。永昌侯府这梁子,算是结下了。但这京城里的豺狼虎豹,从来都是欺软怕硬。今日我若退了一步,明日便会有更多人敢踩上端王府的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