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福恭敬地奉上药碗:“皇上体恤娘娘昨日辛苦,特命奴才为您熬制补药,请您服用”
我眉梢微动;
谁不知道先帝在位时宫里就有的规矩:侍寝之后若赐药,名为“补身”,实为避子;
他真当我不知道,还拿这话来糊弄我?
我瞥向德福,他依旧低眉顺目,看不出端倪;
也懒得为难一个传话的,我让云芍备好蜜饯,接过药碗一饮而尽;
德福退下后,我起身舒展了下身子,打算去御花园走走换换心情;
(7)
园中空气沁人,晨露未晞,本来心情舒缓了不少,直到撞见那两个躲在假山后嚼舌根的小太监的话;
小太监甲:“要说林贵妃可是头一位承宠的主子,可见皇上还是顾念青梅竹马的情分”;
小太监乙:“这你就看不透了!皇上若真有心,怎会拖到贵妃这个年纪才迎进宫?我听说靖安侯家的小世子当年三天两头上林府求亲,恨不得贵妃刚及笄就娶过门呢!”;
小太监甲压低声音:“而且今儿天没亮,皇上就特意吩咐德福公公亲手熬了避子汤送去漪兰殿,还非要盯着贵妃喝下去才复命”;
小太监乙恍然大悟:“莫非是忌惮林家权势过盛,怕贵妃再生下皇子,将来…”;
小太监甲急忙捂他的嘴:“这话可说不得!我还琢磨要不要去贵妃那儿讨个巧,现在看,这位主子的事儿咱们可掺和不起”;
两人缩着头溜走了;
云芍小心翼翼地看我:“娘娘别往心里去,皇上许是体贴您年纪尚轻,怕生育伤身…”;
我轻笑:“你这安慰说得自己信吗?”;
话未说完,一阵恶心忽然涌上喉头;
别误会,不是有喜;
是早上那碗苦药的后劲儿太冲,现在想起来还泛恶心;
是不是该跟太医商量商量,把方子调甜些?
说起来,我早已不是什么二八少女;
母亲在我这岁数时,大哥都已经满地跑了;
“年纪尚轻”这说法,实在安不到我头上;
早年听爹说,女人生产如过鬼门关,娘亲生我时险些血崩,把他吓去了半条命;
所以子嗣一事,我其实并不很执着;
只是…那药,也太苦了!
含了蜜饯都压不住的苦味,真不知太医院那帮人怎么开的方!
每次睡完皇帝,不仅腰酸背痛,还得灌一碗苦药,怎么想怎么亏;
可一到夜里,看见皇帝玉白清俊的那张脸…
唉,好像,苦也不是不能忍;
果然,颜控误事啊!
(8)
膳食刚布好,皇帝便到了;
我心中微诧,暗自思忖:怎的觉得重生一回,这皇帝倒似转了性子?
上一世莫说同寝共食,就是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
究其缘由,无非是他太忙;
皇帝这位子,真不是凡人能坐的;
并非骂人,只是字面意思;
若想做明君,便得如先皇与他一般,终日埋首朝政奏章,与文武百官周旋不断;
若想做昏君,倒是逍遥快活——只不过要以性命作抵;
昏庸无道,自有忠臣义士揭竿而起,斩草除根;
先皇比我爹还小五岁,却早早龙驭上宾;
而我爹至今身强体健,两个兄长联手都打不过他;
足见龙椅之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