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凝固了。
恒温箱里，那条本该彻底死透、浸泡在浑浊液体中的飞蛇标本，它那颗干瘪、塌陷的头颅上，一只眼睛——那只勉强还算完好的、蒙着白翳的眼睛——不知何时，竟然睁开了。
浑浊的玻璃体后面，一点针尖般大小的、冰冷的漆黑瞳孔，正死死地、精准地，聚焦在我身上。
1 活皮
空气凝固了。恒温箱玻璃上凝结的水珠缓慢滑落，声音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像冰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耳膜。那只眼睛，浑浊，空洞，却又带着一种穿透防腐液和玻璃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感。我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脚底，又在下一秒倒灌回心脏，撞得肋骨生疼。幻觉？一定是老吴头的消息和连日的疲惫搞的鬼！
我狠狠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猛地睁开。
那只眼睛还在。而且，那针尖般的瞳孔，似乎…收缩了一下？
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炸开，瞬间爬满全身。我几乎是踉跄着后退，撞倒了身后的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这动静似乎刺激了箱子里那玩意儿。那具干瘪的、浸泡得发白的蛇尸，那条被撕裂的、本该软塌塌垂着的翼膜，突然极其轻微地、痉挛般地抖动了一下！
防腐液表面荡开一圈涟漪。
「不可能！」我喉咙发紧，声音嘶哑地喊出来，像是在说服自己。防腐液是我亲手调配的，强效神经抑制剂和固定剂混合，别说死透的标本，就是刚断气的也不可能动弹！除非…除非它根本没「死」过？外婆的话像冰锥刺进脑海：「…是『认』。」
认？认什么？认我？！
我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再次聚焦到工作台上那片巨大的「皮」。在强光灯下，它边缘那些干涸的黑色粘稠物，此刻似乎正微微反光，像活着的菌毯。老吴头的血字警告在眼前跳动：「是皮。」「人的皮。」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喉咙。我猛地扑到工作台前，抓起镊子，不顾一切地去刮取那黑色物质。必须马上分析！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镊子尖端触碰到黑色物质的瞬间，异变陡生！
那片摊开的「皮」，边缘猛地向内卷曲！就像被无形的火焰燎烤的塑料！卷曲的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类似皮革摩擦的「咯吱」声。它卷向的，正是我拿着镊子的手！
我触电般缩手，镊子「当啷」掉在金属台面上。那片皮已经卷成了一个扭曲的、手臂粗细的筒状物，像一条没有生命的蛇蜕空壳，静静地躺在灯光下。但就在它卷曲的中心，那曾经沾满黑色粘液的地方，一点极其微弱的、暗绿色的磷光，如同深埋地底的腐烂鬼火，幽幽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彻底熄灭。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实验室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十度。我死死盯着那卷曲的「皮」，又猛地转头看向恒温箱。
箱子里，那条「飞蛇」标本的眼睛，不知何时又闭上了。它静静地悬浮在浑浊的液体中，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但我知道，那绝不是幻觉。
老吴头失踪了。这片诡异的「活皮」在我眼前动了。恒温箱里的死物睁开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