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陈记小吃”照常开门,但陈晓扬的心境已截然不同。他看这条街的眼神充满了警惕和恐惧。每一根电线杆在他眼里都像是一个潜在的坟墓,上面那些模糊的、斑驳的痕迹,此刻看来都像是扭曲的人脸或挣扎的肢体。
行人依旧稀少匆忙。他们是否都知道?他们是否都见过?他们是否……习惯了?
一种巨大的孤立感包裹了陈晓扬。他像一个不小心闯入了猛兽巢穴的猎物,战战兢兢,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中午时分,王叔慢悠悠地踱进店里,要了一碗阳春面。他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不同,似乎昨晚那惊恐的警告和躲避只是陈晓扬的幻觉。
陈晓扬给他端上面,犹豫再三,还是低声开口:“王叔,昨天那个……”
王叔吸溜面条的动作顿了一下,头也没抬,含糊道:“吃面,吃面。有些事,看见了就当没看见,对你好。”
“可是……那到底是什么?一个人怎么就……”陈晓扬的声音有些发颤,他无法理解这种超乎常理的恐怖。
王叔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门外,确认没人靠近,才用极低的声音说:“小伙子,有些东西,没道理可讲。这条街就这样。那‘东西’……饿了,就得‘吃’。离那些线远点,别让它‘看’上你,就行。”
“饿了?吃?”陈晓扬感到一阵反胃,“那是什么东西?电线成精了?”
“谁知道呢?老辈子人传下来的说法多了去了,有说是战争时候死在这底下的人怨气化的,有说是地底什么东西长上来了……说不清。”王叔摇摇头,眼神里是历经风霜后的麻木,“反正规矩就一条:别在下面久站,特别是别抬头盯着那些线看。久了,就会被它‘认为’是杆子,然后就……你就看到了。”
“没人管吗?报警呢?”
“报警?”王叔嗤笑一声,带着嘲讽,“怎么报?说有人变成电线杆了?以前不是没人报过,来的警察看了半天,说报假警,训斥一顿走了。后来……后来有个不信邪的年轻警察,偏要查,在下面站了一夜……”
王叔的声音戛然而止,眼神里掠过一丝清晰的恐惧。
“然后呢?”陈晓扬追问。
“然后……那条街拐角,多了根新杆子,挺直的。”王叔说完,猛地扒拉了几口面,似乎想用食物压下那份恐惧,“所以,别问,别看,别管。过你的日子。只要守规矩,就没事。这条街上的人,都是这么过的。”
都是这么过的?在这种恐怖的阴影下麻木地生活?陈晓扬无法想象。
王叔吃完面,放下钱,临走前又严肃地叮嘱了一句:“尤其记住,下雨天,打雷天,千万千万离远点。那时候……它最‘活跃’。”
接下来的几天,陈晓扬像个受惊的兔子。他尽量避免靠近门口的电线杆,进出都贴着墙根走。店里的生意依旧不好,但他已无心经营,大部分时间都坐在柜台后,警惕地观察着窗外。
他注意到更多的细节。
街上那些电线杆,的确“新旧不一”。有些很旧,布满苔藓和深深的裂纹;有些半新不旧,广告贴了一层又一层;还有几根,看上去就比较新,水泥颜色较浅,上面的“瑕疵”也少——比如斜对面那根“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