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他的声音依旧平稳，“这份通知，是学校正式下发，盖了章的。”
钱明的脸色沉了下来：“陈默，学校的决定，你理解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服从大局！”
林薇在一旁柔声帮腔：“陈默，主任也是为你好，那种国际赛场太残酷了，我也是做好了为学校荣誉承受巨大压力的准备才……”
陈默没再看她，也无视了钱明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他伸出手指，在那份通知书的公章上轻轻点了一下。
然后，他转身，拉开办公室的门，走了出去。没有争执，没有质问，甚至连背影都没有一丝滞留。
门在他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里面可能出现的任何声音。
·
回到竞赛宿舍，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演算时留下的淡淡纸墨味。桌面上摊着几本翻旧了的专著，墙角的行李箱半开着，露出里面叠放整齐的几件衣服。
陈默的行动变得异常简洁高效。
他打开衣柜，取出里面寥寥几件日常衣物，塞进行李箱。然后是书桌抽屉里那些写得密密麻麻的笔记本和草稿纸，他抽出一本最新的大开本笔记，手指在封面上停顿了半秒，随即将其放入箱中，其余的全部留下。洗漱用品，收走。桌面上那个用了很多年的旧水杯，他看了一眼，没拿。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拉上行李箱拉链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最后环视了一圈这个他待了两年多、承载了无数个日夜苦熬和思维火花的地方。窗户玻璃上模糊地映出他没什么表情的脸。
没有留恋。
他拉起行李箱，轮子碾过水泥地面，发出轻微的碌碌声。走出宿舍楼，傍晚的风带着一丝凉意，吹起他额前细碎的黑发。
他没有回头再看一眼那栋灰扑扑的建筑。
穿过操场，旁边篮球场上还有学生在奔跑喊叫，充满生机。他们的热闹与他无关。
校门口，“江城市第一中学”的鎏金大字在夕阳下反射着有些刺眼的光。保安亭里的老保安认得他，似乎有些惊讶他这个时间拉着箱子出去，但也没多问，挥挥手放行了。
走出校门，身后的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他在街角站定，拿出手机。屏幕亮起，幽光映着他低垂的眼睫。他点开一个图标简洁的境外代理软件，输入一长串复杂的密钥，连接成功。网络状态栏显示出一个很少见的地区标志。
然后，他打开浏览器，输入一个网址。页面跳转，纯英文的界面，设计严谨而清晰——国际奥林匹克竞赛官方注册系统。
光标在“国籍/地区”一栏短暂停留，他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落下，选择了某个允许持短期签证和资质证明在线注册的太平洋岛国。
“姓名：Mo Chen”
一系列信息被快速而准确地填写。需要上传证明文件时，他调出手机里早已准备好的扫描件——一套无懈可击的资质认证文件，包括一份他刚刚通过代理远程参加并瞬间获得完美评价的线上资格测试成绩单。文件上的名字，也是Mo Chen。
支付报名费。确认提交。
页面旋转加载，最终跳转成一个绿色的对勾和一行提示——“Registration Successful!（注册成功！）”
屏幕的光映在他深色的瞳孔里，一片沉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