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示范着把锄头抡起,铁刃切入土块的瞬间,林野听见清晰的“咔嚓”声——那是埋在土里的老树根被斩断了。苍的动作带着种粗暴的精准,每一锄下去都像在撕裂猎物的喉咙,却奇异地避开了土里刚播下的番薯块根。
“大人,”蛇人少年阿青凑过来,鳞片在晨光里泛着青绿色,“这土翻这么细,真能长出东西?”他手里还攥着半块生肉,是昨天没吃完的,腥气顺着风飘过来,引得林野皱了皱眉。
“你把肉埋进土里试试。”林野拍掉手上的泥,从布袋里抓出把小米种子,“三天后来看,是肉先烂掉,还是这小米先冒芽。”他指尖捏着种子,均匀地撒进开好的浅沟里,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泥土下的虫豸。
阿青的信子快速吞吐着,忽然笑了:“林野哥怕不是被土神附了体?昨天说番薯能吃,今天又说草籽能长,改天是不是要说石头也能啃?”话虽这么说,却还是乖乖把手里的生肉丢进了远处的荒草丛——那里是兽人们丢弃骨头的地方,苍蝇嗡嗡地围着打转。
“吼——”
石堆那边忽然爆发出骚动。林野抬头就看见熊人莽夫捂着胳膊站起来,指缝间渗着血,另一只手死死按着个挣扎的兔人少女。“这小崽子偷藏肉!”莽夫的咆哮震得林野耳膜发疼,“昨天分肉时就觉得她不对劲,果然藏了私货!”
兔人少女的长耳朵耷拉着,怀里紧紧抱着块兽皮,里面鼓鼓囊囊的。林野跑过去时,正撞见莽夫的熊掌要拍下,他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挡在前面。
“住手!”
熊掌在离他头顶半尺的地方停住,莽夫的鼻息喷在他后颈上,热烘烘的带着血腥味。“林野?你护着她?”莽夫的声音像磨盘在转,“这崽子藏肉,按规矩该扔去喂狼!”
“她藏的不是肉。”林野掰开少女的爪子,兽皮里滚出来的是块皱巴巴的番薯,表皮都快蹭烂了。少女的眼泪啪嗒掉在番薯上,抽噎着说:“我、我想留着种……林野哥说这个能长出好多……”
石堆周围瞬间安静下来。兽人们你看我我看你,獠牙咬着嘴唇的动作僵在脸上。林野捡起那块番薯,上面还留着少女的牙印——显然是忍了又忍,没舍得咬下去。
“规矩是死的。”苍不知何时站在了石堆顶上,白虎尾巴在身后轻轻拍打着地面,“从今天起,藏粮不藏肉,不算犯规。”他跳下来,爪子勾过林野手里的番薯,往少女怀里一塞,“拿着,种到你屋前的空地上,长出来了,算你的。”
少女愣愣地接过去,忽然“哇”地哭出声,却不是伤心,眼泪里混着笑。林野看着她跑远的背影,忽然觉得手背有点痒——阿青不知何时凑过来,用尾巴尖轻轻扫着他的手腕。
“林野哥,”蛇人少年的声音压得很低,“你看莽夫那脸,跟被雷劈了似的。”
林野转头时,正撞见莽夫抓着后脑勺,熊掌在石头上蹭来蹭去,闷声闷气地说:“那、那我这胳膊白被她挠了?”
“晚上多分你半碗粥。”苍丢过去个陶罐,“算精神损失费。”
日头爬到头顶时,土地已经翻出大半。林野直起身捶着腰,忽然看见阿啸叼着个东西跑过来,狼狮兽人的尾巴摇得像团火。“林野林野!”他把嘴里的东西放下,是个裂开的陶罐,里面装着些黄澄澄的粉末,“我在老山洞里找着的,这是不是你说的‘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