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接过盐块,指尖捻起一点凑到鼻尖闻了闻,忽然笑了:“去年冬天,莽夫为了半块盐,跟狼族打了三天三夜,爪子都快磨平了。”
林野的心揪了一下。他忽然明白,自己带来的不只是种植和编织的技巧,更是把兽人从“用命换生存”里拽出来的可能。
夜里,石屋里格外热闹。兽人们围着篝火,看着林野把盐砖坯子码在火边烤,阿青用竹篾编了个灯笼,里面点着松脂,暖黄的光映得每个人脸上都泛着红。莽夫举着个歪扭的簸箕,非要跟苍的那个比谁的结实,结果用力过猛把自己的掰断了,引得满屋子笑骂。
林野靠在苍身边,白虎人的体温透过皮毛传过来,带着点松木的清香。他忽然想起刚来时,兽人们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块会走路的肉。而现在,那些眼神里有了好奇、信任,还有点连他们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
“林野。”苍忽然开口,声音比篝火还暖,“明天教我做锄头吧。”
“好啊。”林野往火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跳起来,映在兽人们的獠牙上,竟没了往日的凶戾,只剩融融的光。
他知道,这个半人半兽的世界正在改变。而改变的起点,不过是一把竹篾、一捧种子,和一双愿意相信“不一样”的眼睛。当第一缕晨光再次爬上石屋顶时,林野看着田垄上那片嫩黄的小米芽,忽然确信——这里的春天,真的要来了。
第五章 陶罐里的星火
晨光刚漫过东边的山坳,林野就被一阵细碎的“咔嗒”声吵醒了。睁眼时,正看见苍蹲在石灶边,白虎爪捏着块燧石,正对着干松针敲得专注。火星溅在他毛茸茸的手腕上,他眼皮都没眨一下,反倒把松针拢得更紧了些。
“早啊。”林野撑着石床坐起来,石屋里还飘着昨晚烤盐砖的烟火气。苍抬眼时,金瞳里映着跳动的火星,倒比平时柔和了些:“醒了?阿青说要学编竹篮,天没亮就蹲在门口磨竹刀,跟只等着喂食的雏鸟似的。”
林野披上皮衣往外走,刚到门口就被竹屑绊了个趔趄——阿青真把门槛周围刨出了圈浅坑,竹刀砍在竹筒上的声音“笃笃”响,蛇尾在身后盘成圈,尾尖还缠着片没削净的竹皮。“林野哥!”他抬头时鼻尖沾着绿沫,“你看我劈的篾!”竹条歪歪扭扭像条扭秧歌的蛇,他却得意得尾巴尖都翘起来了。
石屋外的空地上,鹿人姐弟正蹲在田垄边发呆。弟弟的羊角蹭着姐姐的胳膊:“姐,这芽芽真能长成你说的‘小米’?”姐姐摸着他的头,声音软得像晨雾:“林野哥说能成,就一定能成。”她手里攥着片红薯叶——昨天林野教他们认的,说块根埋在土里能长出更多,此刻叶片上的露珠滚进泥土,洇出个小小的湿痕。
“先别管芽了。”林野搬来堆陶罐碎片,是昨天在山涧边捡的,边缘还沾着黑垢,“今天教你们烧陶——有了陶器,就能煮小米粥,能腌野菜,还能存水。”
兽人们围过来时,鼻子里都哼着困惑的气音。莽夫用熊掌戳了戳碎片:“这破瓦片子能有啥用?装肉会漏吧?”他昨天刚把自己编的簸箕掰断了,此刻抱着胳膊站在圈外,像头不服气的公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