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了。
祖训代代相传，我早已烂熟于心。
“为淹死河中的百条冤魂引渡安魂，方能保住村子不被恶水倾覆。”
这后面，还有话？
王婆看我一脸茫然，急得直跺脚。
“你爷爷没告诉你吗？！”
“祖训的最后一句是——”
“沈家血脉，生生世世，皆为黄河娘娘之祭品，若有违背，全村……尽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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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的话，像一把生锈的刀，狠狠插进我的心脏。
沈家血脉，生生世世，皆为黄河娘娘之祭品？
这是什么意思？
我呆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捞尸渡魂，守护村庄……
难道我从小被教导的一切，都是一个谎言？
“王婆，您把话说清楚！”我抓住她的肩膀，声音都在发抖。
王婆看着我，浑浊的老眼里流下两行泪。
“傻孩子，你真以为你沈家是靠捞尸积德，才保住村子的吗？”
“不是的……”
“当年你沈家先祖，根本不是立下血誓要渡百条冤魂。”
“他是和黄河娘娘做了交易！”
“他用沈家子孙后代的血脉为祭，换取黄河娘娘六十年一次的安宁，换取这个村子的平安！”
“所谓的捞尸渡魂，只是一个幌子！是为了掩盖这个可怕的交易！”
“我们捞起来的那些尸体，根本不是渡他们安息，而是把他们的魂魄，献给黄河娘娘当点心！”
“而每隔六十年，轮到沈家献祭的时候，上一代的捞尸人，就会找一个‘替死鬼’，一个八字纯阳的富贵男人，代替沈家的血脉，去当新郎！”
“陈富贵，就是你爷爷和你爹，早就为你选好的‘替死鬼’！”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
我踉跄着后退几步，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我是祭品？
我的祖辈，我的父亲，都是在用别人的命，换我们沈家和这个村子的命？
那我刚才做的“偷梁换柱”，岂不是……
我猛地回头，看向跪在河边的陈默。
他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身体却已经不再颤抖，变得僵硬。
一缕缕黑气，正从他的天灵盖冒出，被吸入河心的漩涡之中。
而另一边，一具浮肿的男尸，正缓缓地从漩涡旁浮出水面。
是陈富贵！
我不是在用陈默换他爹。
我是在用陈默，换我自己！
我才是那个本该被献祭的“新郎”！
而陈默这个八字更纯阳、更富贵的“极品祭品”，因为我的法术，提前被黄河娘娘相中了！
“不……”
我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村子的守护神，是冤魂的引渡人。
到头来，我不过是一个被精心圈养，用来献祭的牲口！
而我所谓的“捞尸本事”，竟然是用来欺骗、诱捕其他无辜者的工具！
一股巨大的恶心和愤怒，从我的胸口喷涌而出。
我看着河面上那具渐渐清晰的尸体，看着岸上那个即将被吸干魂魄的陈默，再看看眼前这张惊恐又愧疚的老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