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进仓库,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我手上那个装着“尘界”的丝绒盒子上。
“拿来我看看。”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把盒子递给她。
她打开盒子,拿出那个透明的小球。她没像周放那样对着光看,而是从包里拿出一个珠宝鉴定用的高倍放大镜,凑到眼前,仔细地观察着里面的微缩景观。
仓库里安静得只剩下我们的呼吸声。
周放和柯燃紧张得手心冒汗。
足足过了五分钟,刘姐才放下放大镜,把小球放回盒子里。
“喻知节,”她看着我,眼神锐利得像刀子,“这东西,是你做的?”
“是我们三个。”我指了指旁边的周放和柯燃。
“工艺,材料,都是你们自己搞的?”
“是。”
她沉默了。这次沉默了大概一分钟。然后她突然笑了,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兴奋笑容。
“威尼斯双年展的申请上周就截止了。”她说。
我的心沉了一下。
“不过,”她话锋一转,“我可以帮你插个队。用我个人的名义推荐。但能不能选上,得看评委的眼光。”
“谢谢刘姐!”我激动地说。
“别急着谢我。”她摆摆手,“我有个条件。如果‘尘界’火了,它的全球独家代理权,必须给我。”
“没问题。”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专业的事,就要交给专业的人。我只负责创造,她负责让这份创造,价值最大化。
“好。”刘姐站起来,拎起她的包,“把最好的一个样品给我。另外,给这个系列准备一个有说服力的创作论述。我要看到你的野心,你的理念。记住,从现在开始,它不是玩具,它是一件当代雕塑艺术品。”
刘姐雷厉风行,当天下午就带着“尘界”飞了意大利。
接下来的日子,是漫长的等待。
我们一边继续优化工艺,制作更多的“尘界”样品,一边密切关注着双年展的消息。
与此同时,赵德发的“德发优品”已经成了山寨玩具界的龙头老大。他仿完我的“星骸”,又开始仿国外的知名模型。靠着信息差和超低价,赚得盆满钵满。
他甚至接受了一个财经频道的采访。
电视上,他坐在豪华的办公室里,意气风发地对着镜头说:“我们不是山寨,我们是国货的平价替代。我们让普通人也能玩得起昂贵的模型。至于那些所谓的原创设计师,我劝他们反思一下,为什么自己的东西卖不出去。市场不相信眼泪,只相信价格。”
周放看到这个采访,把遥控器都捏碎了。
我关掉电视。“让他飞。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我所有的赌注,都压在了威尼斯的评委身上。
一个月后,凌晨三点,我被刘姐的越洋电话吵醒。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知节,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先说坏的。”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坏消息是,‘尘界’没拿到金狮奖。评委会认为它的尺寸太小,作为雕塑作品,冲击力不够。”
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刘姐在那头笑了起来,“它拿了‘评委会特别提及奖’。而且,几乎所有报道双年展的艺术媒体,都把它当成了封面。标题我都给你想好了——《被浓缩在五厘米内的宇宙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