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拍拍我肩,意味深长:“小心点,别砸锅。”
我点头,踩三轮走人。风一吹,后背发凉,才发现又出了一身冷汗。
回到出租屋,我把肉分袋码好,数了数,700根,只多不少。我点了份外卖,吃完倒头继续睡,定闹钟十一点半。可怎么也睡不着,一闭眼就是铁签子“哒哒”响。我干脆爬起来,把炉具擦得锃亮,炭码成金字塔,像备战。
十一点五十,我出摊。夜比昨晚还黑,月亮被云捂得严严实实,路灯一闪一闪,像接触不良。我把车停老位置,开火,炭“轰”地着了,火苗还是带紫,我习惯了,懒得管。
十二点刚过,第一单来了,是活人——两个穿校服的高中生,一男一女,背着书包,脸嫩得能掐出水。他们点二十串,问我几点收摊。我说三点,男孩笑:“那我们还来得及。”
我给他们烤,手稳,心却不稳,老往街对面瞄,生怕黑影提前出现。肉香飘起,高中生边吃边笑,声音清脆,像正常世界。我莫名踏实,觉得今晚也许没那么糟。
两点四十五,学生走了,签子扔垃圾桶,一地孜然。我开始清场,把托盘摆好,孜然、辣椒、盐,按顺序排,像列队欢迎领导。两点五十八,对面准时飘来人影,我数了数,十五个,比昨晚又多了四个,队伍拉长,像一条黑蛇。
卫衣男还是打头,今天换了件帽衫,依旧黑,胸口印个白骷髅,骷髅眼洞正好对他眼睛,空洞叠空洞。他停炉前,没说话,指了指托盘,又伸出五根手指,意思:500根。
我点头,嗓子干,没废话,直接把肉往上倒,像下饺子。火“哄”地蹿高,签子自己立起来,节奏比昨晚还快,几乎带残影。五百根串,在空中翻,油滴下去,火苗接住,开出一朵朵蓝花,妖得很。
我站旁边,插不上手,干脆抱臂看。对面十五双眼睛跟着肉转,喉咙整齐起伏,像排练过。香气再次炸开,一半香,一半臭,我习惯了,甚至觉得有点上脑,像臭榴莲,越闻越上瘾。
十分钟,五百根全熟,签子排成方阵,落回炉面,齐整得像军队。卫衣男上前,张嘴,舌头卷,风卷残云,五百根瞬间光。签子落回,堆成小山,比昨晚高出一倍。
我清清嗓子,掏出手机:“老规矩,五千,抹零,四千九百八。”
“叮”一声,到账。紧接着,又一条预约:【明晚,1000根,定金一万。】
微信零钱瞬间+10000,余额漂亮得让我眼花。我抬头,想说谢谢,却见卫衣男没走,他盯着我,嘴角慢慢裂,裂到极限,发出“咔”一声脆响,像骨头折断。接着,他转身,背对我,掀起帽衫下摆。
我看见了——他的脊梁,空荡荡,皮肉全无,只剩一根铁签子,贯通颈椎到尾骨,签子头还滴着油,亮晶晶。他回头,冲我咧嘴,舌头伸出来,在签子上舔了一圈,发出“滋”一声,像给烤串刷油。
我头皮“嗡”地炸了,喉咙发紧,差点吐。队伍里其他黑影也跟着转身,一个接一个,掀开衣服,每个人后背都一根签子,长短不一,有的生锈,有的弯,有的还挂肉渣。
我脚一软,扶住摊车,铁板“滋”一声烫出个手印,我却感觉不到疼。卫衣男放下衣服,冲我点点头,像炫耀,又像警告。随后,十五道黑影同时后退,飘远,消失在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