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沉默之下,是滔天的巨浪和冰冷的绝望。
她倒掉了他的“药”,安静地、彻底地,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
带着她最后一个,也是最大的秘密。
“周野。”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嘈杂的背景音里,轻轻响起。
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周野所有的疯狂。
他猛地僵住,几乎是机械地、一点点转过头。
走廊尽头,一间VIP病房的门不知何时开了。
一个身影静静站在那里。
瘦得几乎脱了形,宽大的蓝白色病号服空荡荡地套在她身上,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唇上没有一丝血色。
唯有那双眼睛,安静地,枯寂地,望着他。
是林晚。
可又不再是林晚。
周野瞳孔骤缩,所有的声音都卡在喉咙里。他像是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死死地盯着她。
然后,他的目光,猛地钉在她的左眼眼角。
那颗原本靠近眼睑下方的淡褐色泪痣,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颗新的痣。
一颗颜色更深、位置更偏眼尾的泪痣。
和他手机屏保照片上那个女孩,那个他藏在心里多年、称之为“月月”的白月光。
一模一样。
分毫不差。
巨大的、几乎将他彻底淹没的恐慌,海啸般扑来,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碾得粉碎。
林晚看着他剧烈变化的脸色,看着他眼中无法掩饰的惊骇和绝望,忽然极轻极轻地笑了一下。
那笑容苍白,破碎,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
她虚弱地靠在门框上,声音轻得像羽毛,却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砸进他耳膜,砸进他灵魂:
“周野,现在我的泪痣……”
“和她一样位置了。”
她顿了顿,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说出了那句话。
那句判了他死刑的话。
“可惜。”
“我再也不会为你哭了。”
周野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钉死在原地。
他眼球上的血丝几乎要爆开,死死盯着林晚眼角那颗新生的、刺眼无比的泪痣。那位置,那形状,和他珍藏的照片上,和他在无数个夜晚喃喃呼唤的“月月”,分毫不差!
一股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恐慌瞬间攫住他的喉咙,让他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她苍白到透明的脸,看着她宽大病号服下空荡荡的身体,胃里翻江倒海。
“你……”他嗓子哑得可怕,像个破风箱,“你做了什么?!”
林晚没回答。她只是靠在门框上,微微偏着头,用一种近乎残忍的平静目光打量着他此刻的狼狈和惊骇。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场闹剧。
然后,她极轻地扯了一下嘴角,像是笑,又不像。
“如你所见。”她的声音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却字字砸得他生疼,“点了颗痣而已。好看吗?”
“你疯了!”周野猛地冲上前,几乎要撞到她,手臂抬起,似乎想触碰那颗痣,又像要狠狠把它擦掉,却在半空剧烈颤抖,无法落下。“林晚!你他妈疯了!这是能随便点着玩的东西吗?!你的身体——”
“我的身体,跟你有什么关系?”林晚打断他,声音依旧平淡,却带着冰碴,“周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