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离婚冷静
焦虑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越收越紧。他颓然地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望着天花板上豪华的水晶吊灯——这是我在搬进新家时亲自挑选的。璀璨的光芒此刻显得如此刺眼而讽刺。这满室的精致与体面,每一分钱上都刻着我的名字。他引以为傲的“家”、在朋友亲戚面前炫耀的资本,本质上只是一座依附于我收入建立的空中楼阁。我走了,抽走了最核心的承重柱。这座楼就要塌了。
第二天在民政局,张涛想认错,可我没给机会“软饭男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来,总算做了一回男人!”
张涛脸色非常难看地和我签了离婚协议,只要离婚冷静期一个月后就能拿到离婚证。
接下来的几天,我的生活运转在一种近乎冷酷的精度中。酒店套房成了我的临时指挥部,苏晴带来的冻卵机构资料堆满了书桌一角。我没有过多犹豫,迅速预约了最权威的私立医院生殖中心下周的初次咨询评估——这是一种对不可控未来的技术备份,冷静得近乎残忍。
更耗费心力的是新锐品牌收购案的重评估。她彻夜研读报告,反复推演竞争对手可能的策略,线上会议里她的声音清晰、冷静、不容置疑,丝毫看不出家庭变故的影子。只有在某个深夜会议结束的刹那,身体过度透支带来的眩晕感让她不得不扶着桌沿缓了数秒。她看着屏幕上自己略显苍白的投影,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感再次悄然浮现。
苏晴送来双语幼儿园调研的简报。顶级机构的昂贵学费在意料之中,更刺眼的是那份详细的亲子互动评估要求以及“父母双方需展现教育理念一致性”的模糊条款。林薇的手指无意识地停留在平板电脑上那张色彩鲜艳的亲子乐园照片上。曾几何时,她计划过要带着孩子在这个城堡一样的滑梯旁玩耍……一种尖锐的刺痛毫无预兆地攫住了她。她迅速关掉页面,仿佛那抹明亮的色彩会灼伤眼睛。
手机上跳出张母新的好友申请备注:“薇薇,婆婆想你了,给你带了老家特产,什么时候方便我送过去呀?涛涛知道错了,别跟孩子一般见识。”我扯动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嘲讽。这哪是送特产?分明是试探虚实,也是新一轮施压的开始。我没有点通过,只是将手机调成静音,面朝下扣在桌上。
张涛的日子在一片混乱和焦虑中煎熬。母亲每天至少三个电话轰炸,中心思想依旧是:“摆正男人架势”、“别惯着她”、“女人离了婚就惨了”这类毫无实质帮助的陈词滥调。她的焦虑和反复询问(“银行来催债了吗?”、“林薇回家没?”),反而成了张涛挥之不去的背景噪音,不断放大他的恐惧。
家里的狼藉被简单收拾过,残留的刺身腥味被便宜的空气清新剂掩盖。张涛对着招聘软件熬红了几夜,现实如同冰冷的铁砧反复锤打他。曾经以为是“退路”的销售岗位,要求沟通技巧和抗压能力,而他除了在朋友聚会时吹牛和在游戏里骂人,口才实在乏善可陈;快递分拣、外卖跑腿的收入倒是立竿见影,但一个月三四千的极限收入,在庞大的债务面前杯水车薪。那些“月入数万”的广告就像潘多拉魔盒,透着不祥的气息,他没敢点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