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看着佛像无声的痴笑，身体软软向后倒去。
“噗通”一声，他仰面倒地，脸上凝固着极度满足的扭曲笑容，仿佛沉溺在最美好的梦境中。
佛堂内重归寂静，唯剩烛火轻跳。
那诡异的蓝色光晕渐渐消散，佛像投下的阴影之中，鲛人岁杞的身影缓缓显现。
他半隐在佛像后，静静地望着地上沉溺美梦的男子，眼神空寂，无悲无喜，竟与那泥塑金身的佛陀，有了几分诡异的相似。
第四章
夜色沉沉，皓月如镜，清光垂落。
月下一株菩提树巍然盘踞，枝叶如幢幡般伸展，根系蜿蜒交错，直直钻入泥石。
整株树隐隐泛着血光，像是血液在枝干里流转，妖异而艳丽。
无风之下，树叶却轻轻颤动，发出断续的低鸣，像婴孩的抽泣，又似垂死者的喃喃。
岁杞伏在屋檐，额头沁出一层薄汗。那诡声钻进耳朵，仿佛直入心魄，搅得人胸口发闷，几近作呕
树下火光骤亮。
几十名侍卫分列两侧，黑甲森冷，长戟齐举。烛火照映他们的面容，却没有半点生气。空气中弥漫着压抑与肃杀。
为首是一名红衣公子。
他年纪不过二十余岁，面容俊朗，颈间一串佛珠随着动作轻轻摇晃，微光环绕，仿佛与夜色格格不入。
他的神情肃然，一丝的庄重。
此人就是去佛院修行归来的赵氏二公子，赵靖平。
香案上，烟气升腾。下人捧来一玉瓶，恭恭敬敬递上。
赵靖平接过，将瓶中液体倒入碗中。腥红的血液缓缓坠落，在清水里蔓延开来，蜿蜒的血丝像活物般游走。
他执刀划开腕口，鲜血涌出，混入碗中。
随后，他取下颈间佛珠，浸入血水。
经声低低，晦涩的梵音在空气中震荡。声音温润，透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力量。佛珠
片刻，他腕一抖，血染的佛珠抛向菩提树根。
点点血光溅落在菩提树上，瞬间被菩提树干吞没。
树体震颤，树叶飘动。随着血液的不断吸收，那诡谲的红光逐渐暗淡被压制，啸鸣声渐渐平息。
赵靖平收回手，布帛一绕，动作干净利落。
待树停风止，赵氏两兄弟再次俯身祭拜，侍卫随后散去，院落重归寂静。
岁杞缓步走到菩提树下。
那树盘根错节，枝叶繁茂，即便在夜色中也如一张巨大的幕布，将月光都遮去大半。风自枝叶间掠过，摇曳出沙沙声，隐隐夹杂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凝神细看，只见树坛四周雕刻着一圈奇异的纹理，纹理交错盘绕，似是剑痕雕琢，样式似龙似虎。
血迹早已渗透其中，暗色的痕迹在纹理中蜿蜒，似仍未干透。
岁杞心头微沉，缓缓伸出手，指尖将要触及那冰冷的纹路时，忽然，一道清朗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你是谁？”
岁杞一顿，他回过声，只见那位红衣公子提着几壶酒站在他的身后。他颈间的佛珠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神情带着几分好奇。
赵靖平打量着这个面生的少年。“新来的？”他问道，语气平常，“这里可不许随便进来。”
岁杞低下头，略带慌张。
“小的是新来的下人，一时间走错了路，误闯了宅院。还请二公子恕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