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她发出一声轻响,冷得像坟里的冰,“又是一个……顾家的人。”
顾家?!
李云舟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住,祖父临终前的话突然撞进脑子里:“别去十里坡!别碰姓南的!顾家欠她的……她会找回来的!”
姓南?!
他猛地看向那座断碑——风刚好吹过,刮掉了碑上的青苔。残碑的下半截,露出半个刻字,是“南”!
“顾郎……”女人的声音突然贴在他耳边,带着点烂土的腥气,吐息凉得像冰,“我找了你八十年……”
李云舟想跑,可脚像被钉在地上,动不了。他看着女人的身影在月光里变透明,像水一样化在风里,连个影子都没留下。
风停了。
鸦群飞散,磷火隐没。
空地上,只剩那座坟,那块碑,还有碑前的一只绣花鞋。
鞋是红色的,绣着海棠,花瓣却被暗红的东西染透,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鞋底还沾着几根灰白的头发。
李云舟僵在原地,浑身冷得像冰。忽然,他感觉后颈一凉——有人在吹气。
“顾郎……”那声音又响了,就在他耳边,带着怨毒的笑,“我找到你了……”
他猛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只有那座断碑上的“南”字,在月光下,像滴在纸上的血,慢慢晕开。
2 府邸惊变
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沾在李云舟的衣襟上,凉得发沉。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逃出十里坡,鞋底的腐土蹭在青石板路上,留下一串串歪斜的黑印——那是坟堆里的土,带着点说不出的腥气,像附骨之疽,怎么也蹭不掉。
后颈总觉得有缕凉气跟着,不是夜风,是黏腻的、带着点甜腥的气息,像有人把脸贴在他脖子后面,呼出来的气都裹着烂蜜的味道。他不敢回头,只知道跑,直到顾府那两尊石狮子的影子撞进眼里,门檐下的灯笼光暖得发晃,他才腿一软,差点栽倒在门前。
“开门!快开门!”他拍着门环,指节撞得生疼,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门内的脚步声刚响,他就觉得那股凉气离门近了些,忙死死盯着门缝,生怕有片白影从里面飘出来。
门房老仆开门时,睡眼瞬间瞪圆:“少爷?您…您脸怎么白得像纸?”李云舟没工夫解释,一把推开他冲进去,反身抵着门,手背贴在门板上——凉的,像贴在坟碑上。他喘着粗气,看见老仆盯着他背后,眼神发直,忙回头:什么都没有,只有灯笼光在地上投的影子,像有只手从影子里伸出来,勾着他的裤脚。
“别…别声张。”他攥着老仆的胳膊,指尖冰凉,“我只是…夜路受惊。”
可顾府里的空气,早没了往日的安稳。
廊下的长明灯晃得厉害,光里飘着点细尘,细看竟带着点淡青色,像坟里飘出的磷粉。空气里缠着股甜香,不是女眷用的香粉,是烂蜜裹着腐絮的味道——和十里坡那女鬼身边的气味,一模一样!李云舟的牙床开始打颤,脚步虚浮地往西厢走,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软得心慌。
值夜的两个小厮靠在廊柱上,头一点一点的,却不是睡熟。左边那个眉头皱得死紧,额角的汗把衣领浸得发潮,嘴里喃喃着“别扯我裙子”,手还在半空乱抓,像要推开什么;右边那个更吓人,眼睛睁着,瞳孔却散着,直勾勾盯着地面,嘴里重复着“红鞋…红鞋在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