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考虑一下。”我重复了一遍,然后不给她再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视频。

手机屏幕再次映出我冰冷的脸。

我放下手机,走到办公室的窗边。

楼下,是我的废品王国。工人们正在忙碌地分拣、打包,卡车进进出出,一片繁忙景象。

这一切,都是我一个瓶子、一张纸壳地换来的。

而她,张桂芳,凭什么认为自己一个电话,就能来坐享其成?

我拿出另一部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耗子,是我,阿婉。”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爽朗的男声:“婉姐!什么事?”

耗子是我老乡,在老家那边做点小生意,人很机灵。

“帮我查点事。市人民医院住院部三楼307病房,一个叫张桂芳的病人,是我妈。帮我摸清楚她家的具体情况,经济状况,家庭成员关系,还有她真实的病情。越详细越好。”

“没问题,婉姐!包在我身上!”

挂了电话,我眼中的嘲讽愈发浓重。

张桂芳,你不是想让我回去吗?

我会回去的。

但不是以你想象中那个摇尾乞怜的女儿的身份。

我会带着你最恐惧的礼物,回到你身边。

03

等待消息的几天里,我像往常一样处理着废品站的事务。

称重、记账、和下游的回收厂谈价格。

我的手下们都觉得老板这几天似乎比平时更沉默,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也更强了。

他们不知道,我的心里正在酝酿着一场怎样的风暴。

第三天下午,耗子的电话打了过来。

“婉姐,都查清楚了。”

我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点了接听。

“说。”

“你妈张桂芳,得的不是什么绝症,就是高血压、糖尿病这些老年慢性病,加上有点轻微的脑梗。医生说主要是长期生活习惯不好,又不按时吃药导致的。需要人照顾调养,但绝对没到她说的活不下去的地-步,生活基本还能自理,就是手脚不太利索。”

果然,夸大其词,卖惨博同情,是她一贯的伎俩。

“她住的也不是什么单人病房,就是最普通的三人间,病房里乱糟糟的,另外两个床的病人家属来来往往,就她床前冷冷清清。我找护士打听了一下,说她儿子儿媳就交了住院费,之后就很少露面,送饭都有一顿没一顿的。”

耗子发来了几张他偷拍的照片。

照片里,张桂芳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病号服,正伸着脖子,眼巴巴地看着隔壁床的病友在喝家人送来的鸡汤。她的床头柜上,只有一个塑料水壶和一个啃了一半的冷馒头。

那副可怜相,若是换了二十年前的我,恐怕早已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她家里的情况呢?”我继续问。

“更惨。你哥林强,前几年学人家做生意,开了个小饭馆,赔了个底朝天,现在还欠着一屁股债。你嫂子李霞,因为这事天天跟他闹,我听邻居说,两人都快打起来了,正在闹离婚呢。”

“他们住的老房子,还是以前那套吧?破破烂爛的,墙皮都掉了。你哥现在没正经工作,就靠打零工,你嫂子在超市当收银员,俩人收入加起来也就刚够糊口,现在还要还债,哪里有闲钱给你妈请护工、买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