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凑得极近,他看着我因极度惊骇而失焦放大的瞳孔。
他没有再说话。
只是维持着这个如同拥抱又如同禁锢的姿势,沉默了数秒。
温热的束缚陡然消失,突如其来的冷空气让我猛地打了个寒噤。
他没有再看我一眼。
大步走向铁门,拉开门栓的动作没有一丝迟滞和犹豫。
铁门重新沉重地闭合。最后一丝光线消失前。
留下我一个人。
冰冷的墙壁隔着薄薄一层布料将寒意源源不断渗入脊骨。
那句话像淬了毒的冰锥,深深钉进了我的意识深处——别脏了你的手。
一股冰冷的战栗,从尾椎骨顺着脊柱闪电般窜遍全身。
接下来的几天,我成了一个扭曲的标本,
护工依旧会在固定的时间出现,带来寡淡无味的病号餐、冰冷的饮用水。
送药的时间到了,那个推着小车的圆脸护士脸上挂着标准化微笑,眼中没有任何温度,像对待一株没有思想的盆栽。“顾太太,该吃药了。”
我看着托盘里那几粒彩色药片,它们像浓缩的毒药,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
理智在我脑中撕扯。
“……顾太太?”护士的笑容有点僵。
我猛地抬手。
“哗啦——!”
托盘被我狠狠掀翻!水杯、药片、不锈钢药盒稀里哗啦飞了出去!玻璃碎裂声清脆刺耳,水花溅湿了我的裤脚和冰凉的地面。
“滚!我不吃!拿出去!”
护士脸上的假笑彻底碎裂,关门声响起。
我喘着粗气,身体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微微颤抖。
掌心还残留着掀翻托盘时的滚烫反作用力,火辣辣地疼。
我跌跌撞撞走向那冰冷坚硬的单人床——与其说是床,不如说是一块固定在地上的铁架子,铺着薄薄的、散发着霉味的垫子。
没有任何可以拆解作为武器的东西。
目光扫向固定在水磨石地面上、焊死的金属桌腿。锈迹斑斑。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一个近乎孤注一掷的念头猛地冒了出来。
我摸索到左边那只鞋,脱下,用力扳动鞋跟连接处那片极其单薄的塑料片。
啪嗒。一声微弱的脆响。
那片薄如硬币、边缘粗糙但锋利的塑料片终于被我掰了下来。
我用指尖捏着它,冰凉的触感传来。
小,薄,但足够硬。
就是它了。
钥匙转动锁芯的声音在寂静中尤其响亮,带着每日重复的、令人作呕的机械感。
“顾太太,晚饭放门口了。”
门没有开。那锁孔,像一个窥伺的独眼。
直到外面完全安静下来。
一步,两步……走到冰冷的铁门前。
我踮起脚尖,屏住呼吸,将那片小小的塑料片小心翼翼地捅进了锁孔上方的观察窗。
劣质塑料片脆弱得像饼干。尝试插入螺钉槽口。用力。
“咔。”
指尖传来一声轻微的、绝望的脆响。塑料片的一个尖角崩掉了!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借着门缝里透进的一丝微弱走廊光线,用颤抖的手将塑料片翻转。
这一次,用相对平钝的那一端,顶住螺钉凹槽的缝隙,手腕使出全部力气,以一种近乎磨断骨头的狠劲,开始横向切割、剐蹭!